不多时,张学林就掀起帘子进了屋。
郭芳霖、秦可寅忙起身行礼。
张学林不知道秦可寅也在,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你不该出来。”
秦可寅拿着帕子的手登时拧到了一块儿,整个人都局促起来:“我……”
郭芳霖忙道:“表哥莫怪,寅妹妹也是担心我。”
张学林没应这话,只道:“你那丫鬟没有大碍,过两日就能回来。”
秦可寅看着他们二人,默默地垂下了眸。
郭芳霖一笑,福身道:“太好了。多谢表哥。”
张学林见她唇上干裂得厉害,笑时愈发分明,显得很是憔悴,冷峻的神色略微缓和了几分,吩咐她身后的甄真道:“给两位姑娘煮些新茶润润口。”
甄真一顿,低头福身,应了声是。
张学林听到她声音,眉心一动,抬眸扫了一眼。
“表哥坐吧。”郭芳霖道。
张学林:“这府里如今不太平,你们二人最好先回各自家中。”
一听这话,郭、秦二人都有些变了脸色。
其实张学林这么打算自然是为她们二人的安危着想,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她们二人在这府中是为了什么。
今时一走,恐怕就……
秦可寅禁不住神色黯然,郭芳霖倒还沉稳一些。
“一切都听表哥的安排。”
“老夫人也来看小姐了……”这回禀报的是香银,她走得太急,又没看脚下,踩着裙摆,整个人给绊住,猛然就往前倒过去。
那地上正放着火盆,甄真浑身血液一冷,屋内几个女眷都不禁惊呼出声。
张学林面不改色,只略一侧身,伸手抓住了香银的胳膊,就将人扯了回去。
香银吓得瘫两腿发软,才给张学林扶稳,差点又瘫倒在地。
刚刚带着下人进门的张老夫人恰好看到眼前这一幕:“怎么了这是?”
甄真连忙上前扶住吓得半死的香银,低头道:“老夫人别怪罪,这丫头年纪小,都是被刚刚府里起火的事吓着了。”
张老夫人一听这话,刚刚涌现的不悦之意倒消散了几分,只皱着眉道:“莽莽撞撞,不成体统。”
香银赶忙告罪退下了。
甄真松了口气,一转身,冷不防地对上不远处张学林的目光,心底微微一跳,连忙低头退下。
他的眼神,好像……能将她一下子看透似的。
她伸手在心口轻轻一按,吐了口气才走到外间,正要去煮茶,听到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在低语,脚下一顿。
“这事儿可真邪门,莫非真是有鬼?”
“我看假不了,你想想,当年那个碧云不也是见了鬼才……”
“她那是活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大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下贱奴才罢了,哼,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话是这么说,可当初她那事儿不也邪门得很?如今老夫人才有要在两个表姑娘里挑儿媳妇的意思,就又接连出事,肯定是……有鬼。”
甄真默默地听着,一时没有动作。
那边的两个嬷嬷却突然不说话了,顿了顿有些惊惶道:“大人……”
甄真一惊,回头一看,张学林不知什么时候……竟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看样子,是她正巧站在过道上,挡住了他出去的路。
此时,张学林站在那儿,神色冷淡,看不出什么喜怒。
甄真眼皮子突突地跳,快步退到一边,低着头不敢出声。
张学林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
甄真倒罢了,他这样不发一言的态度,反倒把那两个嬷嬷吓得心惊胆战的。
这人还真是,走路一点声儿都没有,连呼气的声都没有,简直跟死人似的。
天色微微亮时,甄真独自一人出了院子,又走到了那个海棠苑。
她扬起头看向天,入目是一片凄冷的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海棠苑的女鬼之说,背后有很大的蹊跷。
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甄真凝视着天际渐渐显露出的鱼肚白,有些烦乱的心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从前她母亲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只有人的心里才会有鬼。”
甄真抬手,从脖子里取出贴身的玉佩,轻轻握在掌心。
温润细腻,带着一点她身体的余温。
如此驻足片刻,不宁的心绪便全然缓了过来。
这是她娘亲仅剩的遗物,此时此地,在这海棠苑,仿佛还能看到当年娘亲陪伴自己练字做女红的情形。
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甄真伸手,捻去眼角那一点泪星,转身出了院子。
刚走出几步,背后忽然有人道:“这位姑娘,烦请等一等——”
甄真没料到这一大早的,海棠苑附近还会有人,不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
那公子见甄真回头,微微一愣,呆了片刻才回过神道:“莫非是哪位表小姐么?在下唐突了……”
甄真看他误会,忙道:“奴婢是府中下人,公子方才……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又是一呆,抬头看她一会儿,摸了摸头道:“在下愚钝,找不着去前厅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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