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双眸却泛着浅浅的幽光,好似……能一眼直看到她心底一般。
翌日,甄真得了一日休息,便在下人院里待着,并未出门。
午后她在院内拉了张榻小睡,原本只想打个盹,没料到沾了榻,一时昏昏沉沉,竟睡熟了过去。
等她再醒过来,人竟然在屋里。
她闻到屋里淡淡的药味,却没有看到有人在跟前。
眼前情形,恍惚间,竟是当年甄家海棠苑的模样。
她手支着榻起身,另只手摸着额,神智昏沉。
“想要什么?”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甄真一惊,忙回头去看,就见魏勉立在屏风前,眉眼柔和地望着自己。他着一身烟灰色长袍,更添柔和清俊。
甄真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那边魏勉却微微笑道:“今日休沐,到你们府上来与你爹坐坐,顺道来看看你,是想要喝水么?”
甄真直直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他却睨她道:“你坐,我来。”语罢就不由分说转身去倒水了。
甄真起身跟过去,却见他站在桌案前面一动不动。
上前去一看,摊开的画卷上,是一幅色调浓丽的美人图,画的角落盖有魏勉的私章。
藤花墙下,一名身着杏黄色羽纱裙的少女手握书卷靠在长椅上,慵懒闲适,逸趣横生。
甄真想要出声,一张口却浑身一凉,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一团刺人的光亮,刹那间明晰。
花枝低垂,草叶芬芳。院内有两排高低阶的木架,摆放着吊兰,翠绿缀着橙红,是难得一见的颜色。尤其高阶上的两盆吊兰,长枝垂挂,碧色青青,清新雅致。
她还是在院子里。
刚刚……那只是一个梦,一个真真切切的噩梦。
甄真抬手按在心口,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寂静之中,她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谁是勉哥哥?”
第23章 零嘴
甄真心里一跳,抬起头,看到一人,与他四目相对。
此人不是旁个,竟是张学林的贴身小厮元宝。
甄真看他半晌,须臾,假装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什么勉哥哥,你怕是听错了吧?”
元宝皱眉:“我分明听到……”
他一顿,甩了甩脑袋道:“得,一问你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大人有东西要我给你。”
甄真一愣,从榻上坐起来:“给我?”
元宝举起手中的锦盒,一番动作,将锦盒打开,露出其中棕木制的方形小框,当中内嵌一幅花鸟图,上面的落款是——许修远。
甄真双眸一凝,几乎不能信自己眼前所见。
如梅探头探脑地看过来,待见了是幅画而已,不以为意道:“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首饰呢!”
元宝瞪她一眼:“你可小心说话。”
“大人怎么……会给我这个?”甄真仍有些懵然。
元宝:“大人说了,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是大人随手从书架上取下的,特意要我拿来给你。”
如梅道:“若是什么厉害的字画,回头倒可以卖个好价钱。”
“你这死丫头,掉钱眼里去了?这可是咱们大人赏赐的东西,哪个不要命的敢拿去当?”
如梅当即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甄真从元宝手中接过东西,上下细看,有些目不转睛。
许修远不算是什么大名家,但他的画,她自幼便觉得很有眼缘。当年在书房,也藏了几幅,那时候她还宝贝得很,都不准兄长随便拿来看。
真没想到,张学林竟也会有许修远的画。
甄真目光流转,不觉流露出几分异样。
元宝观察甄真神色,见她如此神态,不禁暗中奇怪。
看叶蓁蓁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内行呢。
可区区一个洒扫丫鬟,怎么可能会懂字画?
说来也怪,他们大人干嘛要送底下人这个?倒还不如——直接给赏银呢。
“对了元宝,”如梅忽道,“我听说昨夜里……表小姐还亲自熬了汤药给大人送了去?”
元宝脸色一变:“你怎么……”
如梅:“看来是真的了,没想到,秦家这位表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胆子倒大得很。”
“这话可不能乱说,”元宝道,“没有的事,那都是以讹传讹。”
如梅瞥他一眼:“可别想唬我,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我是从哪儿知道的?”
元宝咬牙:“不管,这事儿可不能出去胡说,闹大了咱们都得遭殃。”
甄真听出是确有其事,不由面露讶色。
秦可寅那样瞻前顾后的性子,竟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谁稀得去说似的,”如梅拿胳膊肘捅了捅元宝,压低声道,“我是想问,后来怎么样?大人就没有……”
元宝的白眼险些都要飞到天上去:“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咱们大人是什么人,你以为呢!”
如梅:“害,你跟我急什么眼?又不是我大半夜地跑去给大人送汤药。”
元宝吸了口气,缓了缓才道:“你可听好了,昨儿表小姐连慈铭堂的院子都没进,人在门外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大人愣是没让进去。而且,别说是人了,那碗参鸡汤到最后都没能进咱慈铭堂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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