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年看了看厨房的土皮墙,摇了摇头,“晚上再说。”他不确定外面有没有人路过,家里这土坯房四处漏风,声音稍微大一点外面都能听见。
张福秀明白弟弟的意思,连忙打下话题,然后起身给他盛饭,姊妹三个吃了顿稀饭,然后稍微洗了洗,就一起回了堂屋。
姐弟两个先对着周春梅的灵位作揖请示,然后小心翼翼把供桌挪开了,张福年脱了大棉袄,穿着薄棉袄跳进了地窖里。这地窖是条形状的,若是往供桌旁边延伸多了,站在堂屋里说不定就能发现地面是空的,若是往墙外头那边延伸,说不定就被外面的雨水浸透了。
地窖总容量并不是很大,装了五百斤粮食后还有一点空间,挤一挤说不定还能装个二百斤的样子。
张福年查看一番后又爬了上来,姐弟两个又一起弄了一些粮食塞了进去。
张福年一边藏粮一边嘱咐张福秀,“姐,最近做饭不要俭省,吃到咱们肚子里才是咱们的。”
张福秀点头,“我晓得了。”
第二天早起,大雪封门。最近不用上工,张福秀早上都是等天亮了才起来,不然摸黑起床还要费灯油,推门都推不动,姐弟两个一起合力推开了堂屋门,嚯,雪真大啊!
正房廊檐上堆满了雪,连窗台上都是雪。
张福年搓了搓手,他好多年没有看到这种大雪了。上辈子他进城后,老家虽然有漂亮的洋楼,他过年才会回来住两天,根本看不到这么壮阔的大雪。
张福秀紧了紧棉袄,“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让福芝起来了。你把咱爸的军大衣穿好,别冻着了。”
张福年点头,“姐,这么冷的天,下午我想去捡柴火。”
张福秀吃惊,“这么冷的天去哪里捡柴火?”
张福年神秘一笑,“我昨天放学的路上看到有个地方有个晒干了的大树桩,雪这么大,肯定没人捡。我去悄悄捡回来,咱们烧火烤。”
张福秀有些心动,“吃了饭再说吧。”
姐弟两个一起忙活,做饭的做饭,喂猪的喂猪,张福芝果然坐在被窝里没起来,等吃过了饭,她非要起来。
张福年还没出门呢,张守树来了,肩膀上背着一个袋子。
姐弟两个客气地叫了声二伯,张守树嗯了一声,把袋子放在堂屋地上,“福年,这是三十斤粮食,二十斤谷子,其余是杂粮。以后福永这事儿,你就不能再提了。”
张福年连称都没称,“多谢二伯,我和福永是兄弟,虽然在家里打过骂过,出了门还是自家人。”
张守树点头,“是这个道理,你读书好,以后也多教教福永。”
张福年笑着点头,“好呢,二伯放心。”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将粮食倒进了里屋的大斗里,张守树要跟进去帮忙,张福秀连忙拦住了他,“二伯,您坐,福年能忙得过来。”
隔着掀开的一丁点帘子缝,张守树还是看到了屋里堆起来的粮食,他眯了迷眼睛没说话。
张福年把袋子还给了张守树,再次道谢。
张守树笑了笑,“你们姊妹三个虽然没爸没妈,也不缺吃的啊。”
张福年皱起眉头,“二伯你不知道我们的难处,我们年纪虽然小,但吃的多啊,糠我们又吃不惯,屋里看着袋子多,好几袋都是糠,这点粮食说不定还撑不到二月。而且,我们家总是缺柴烧,二伯你家有没有多的稻草,能不能借我两捆?”
张守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家里也缺柴火呢,这么冷的天家里都没升火。”
张福年有些失望,“那我再去别家借借。”
张守树拿着袋子就走了,张福年把他送到大门口,然后把大门插上了。
张福年知道自己家有粮食瞒不住,要说粮食多寡,自己家不是最多的,说白了就是没有大人在,所以才招人眼。
不管那么多了,能让张守树送来三十斤粮食,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枉费他在陈校长面前卖弄一番。
张福年对张福秀说道,“姐,你中午多焖点干饭,晚上咱们不吃稀饭,炒干饭吃,晚上吃稀饭夜里总要起夜。”
张福秀好笑,“你倒是会吃,家里油不多了呢。”
张福年摆摆手,“不用发愁,等过一阵子大队和公社的奖励下来了,我就能买油了。”
张福秀更好笑了,“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你就吹牛。”
姊妹三个在家里混了一天,等到下午天快黑时,张福年一个人悄悄出门,他准备去把那大树桩拉了回来。
本来张福秀要一起来,张福年不肯,他觉得自己能拉得动,而且妹妹在家里需要人看着。最重要的是,姐姐马上就十三岁了,长得又好看,他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去山里。上辈子他小,不懂事,现在他既然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绝对不能让姐姐受到任何人的骚扰。
一路上的积雪非常厚,他踩在厚厚的雪上,心里忽然变得很踏实。虽然家里日子清苦,但他感觉未来的日子很有奔头。
等他再大一些,他一定要想办法去找翠屏。哪怕再活十辈子,他还是想和她在一起。他想念自己的小家,想念翠屏,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儿子总喜欢和他吹牛,女儿总是闹着让爸爸给她买好看的裙子。
张福年的女儿略微有点胖,但在张福年眼里,白嫩嫩的女儿是最好看的,女儿那么乖巧,只是要几条裙子,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女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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