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过去多久,这里怕是要彻底冷落下来。
里面的哭声似是一直都没停过,令人听了觉得难过。
苏贵人又看了一眼“朝露阁”三个字,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
静思轩。
因上次皇上亲自来看过她,阿妧在静思轩的待遇与凝汐阁也差不了多少。
卫容华小产的消息,阿妧也没被瞒着。
原本这里的人想请个太医来给阿妧诊脉,阿妧听到这个消息,借口说要低调些,仍旧请隗秋平来。
“主子,卫容华没保住孩子,会不会牵扯到您身上?”朱蕊有些担心的道:“先前只是险些小产,对您的陷害不够,这次竟直接真的没了孩子……”
阿妧表现得却很平静,她这两日正在拆自己打好的络子。
“岂止如此,我觉得大概还能进一步查明我的‘罪证’呢。”阿妧一面费劲儿的用针挑着拆,一面回应道。“她们想坐实我的罪名,这是个好机会。”
即便最开始这件事没准备牵扯到她身上,见从她身上搜出了香囊,定然会加以利用。
这样也好,凝汐阁中能彻底清查一番,方便她以后做事。
将计就计本来没有问题,只是她们都没料到,这香囊是皇上给的,药也是皇上授意下的。
“主子,仔细您扎了手!”朱蕊见阿妧前两日还兴致勃勃的编,今儿又开始拆,有些不懂。“您若不喜欢,直接丢了便是,或是奴婢帮您来。”
阿妧摇了摇头,道:“不能丢,还得我亲自拆,把我拆到一半的那个,放到显眼些的地方。”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传到赵峋耳中。
编织同心结是她的情意,亲手拆掉是她的伤心。
朱蕊没有多问,她才放好时,便听到外面想起通传声。
“熙贵人,隗吏目来了。”
听到是隗秋平来,阿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让朱蕊去开门。
“微臣给熙贵人请安。”隗秋平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阿妧示意朱蕊去望风,她让隗秋平诊脉。
“微臣斗胆问贵人一句,贵人身上没什么不适么?比如腹痛……”隗秋平诊脉后,蹙着眉问阿妧。
既是素月说过可信的人,她纵然此时没带信物,还是准备试一试。
“隗吏目,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眼下我有些麻烦,还请隗吏目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阿妧恳切的望着他,低声道:“等我从这里出去,再说这件事。”
医者仁心,隗秋平虽是不赞成阿妧这种行为,却也理解宫妃的无奈。
“有件事可能对熙贵人有帮助,微臣多言一句。”隗秋平去留心打探过阿妧的情况,知道她从太后身边到后宫的难处。“卫容华小产后,皇上最信任的刘太医去了朝露阁,不像是为卫容华诊治。卫容华这次小产,有些古怪。”
他这两日当值,偶然见过刘太医写的脉案。
“连胡太医都说,卫容华这胎纵然保不住,也不会这样快。”隗秋平补充道。“微臣想起前些日子整理医书,看到一个偏方,只要加入两味不起眼的药材,就能加速小产。”
阿妧心中微动,对隗秋平道:“我有个不情之请,隗吏目可否将这件事提示给太医们?”
卫容华小产来得突然,一定是有人等不及下手,若找不到新的证据,自然会全推给她。
即便她不担心赵峋误会,却也想快些抓到凶手。
再不出去,她真的会在静思轩就毒发。
“这是自然。”隗秋平垂眸道:“微臣的本分就是如此。”
给阿妧留下了滋补的丸药后,隗秋平没有多留,很快回了太医院。
“隗吏目真是个好人。”朱蕊见他肯帮忙,心中高兴。“他这样博学,主子的毒他一定也能解了。”
阿妧却没这么乐观。
太后既是要控制她,就不会轻易给她下谁都能解的毒药。
眼下她也不愿解毒,毕竟还没发挥作用,她岂不是白白受苦了一次?
“当然。”阿妧不想让朱蕊跟着担心,笑了笑。
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等。
***
福宁殿。
赵峋从庆春宫回来后,没急着批折子,先问了起了静思轩的情形。
“回皇上的话,熙贵人按时用饭,并无抵触。”因早就命静思轩的人回话,崔海青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赵峋微微颔首,道:“她平日里都做什么,还在打络子?”
上次去时,赵峋等阿妧更衣时,看到她收到针线筐中的各种同心结。条件有限,她只有彩线没有珠子可穿。
“把前些日子进贡来的南珠给她送一匣子过去。”赵峋想到这几日她确实伤了心,便道:“若她要什么,尽管给便是。”
崔海青迟疑片刻,没敢隐瞒,如实道:“回皇上的话,熙贵人这两日把络子都给拆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皇上脸色微沉,眉头蹙起。
好个熙贵人,竟闹到这会儿还没消气,这是要跟他一刀两断?
“那就不必赏了。”赵峋打开折子,冷冷的道:“由着她去折腾!”
崔海青不敢再说什么。
时针已经过了戌时,赵峋终于将眼前的政务处理完。
卫容华才失了孩子,庆春宫皇上是不会去了;坤仪宫正在查这事,也吵闹得很;那日皇上从景和宫回来,兴致也并不高。崔海青猜测着皇上大概会去淑妃宫中……
“今日可有人去给熙贵人诊脉?”正在崔海青猜测皇上的心思时,突然听到赵峋的话。
“回皇上的话,仍旧是隗吏目去了。”崔海青心中明镜儿似的,原来皇上还惦记着熙贵人。
问完了这句,赵峋又不再开口。
正在崔海青想着要不要索性给皇上台阶下,提议去静思轩时,小内侍通传说是纪副统领来了。
“臣见过皇上。”纪云益将手中的折子递给赵峋。“朝露阁一事,臣已经查出些眉目。”
赵峋打开后,一目十行的往下看。
他面无表情的看完后,神色平静的将折子放回到书案上。
“朕的母后,还真是不肯安分。”赵峋挑了挑眉,道:“朕倒要看看她会怎么收场。”
纪云益恭声应了,道:“臣已经派人去追查那人的下落,即便是尸体,也会将他找回来。”
“李修仪宫中的人,在熙贵人离开后,与凝汐阁的人有过联络。”纪云益递上了一块用帕子包着的药材,道:“这药材被埋在凝汐阁的花木中。”
连如何构陷阿妧都想好了,这场戏果然没让他失望。
“不要打草惊蛇,在静思轩周围安排你的人。”赵峋淡淡的道:“保护熙贵人的安全。”
纪云益领命而去。
明日,大概会很热闹。
***
阿妧托着腮,在暖和的日光中昏昏欲睡。
朱蕊替她披了件衣裳,暗暗担心。
主子连日来都没什么精神,不知她们何时才能恢复自由。
忽然她看到外面有道身影越走越近,她忙叫醒阿妧。“主子,皇上来了!”
阿妧醒过神来,她像是想起什么,忙快步冲到榻旁,将小几上的拆到一半的同心结要收起来。
“在藏什么?”一道冷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妧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动作僵硬的转过身,握住了手中的络子。
“妾身给皇上请安。”阿妧蹲身行礼,趁机将络子藏到袖子里。“皇上万福。”
赵峋握住她的手腕,阿妧低低痛呼一声,想要躲开。“皇上,您弄疼妾身了。”
两人拉扯间,只见一个大红色的络子掉到了地上。
阿妧才想捡起来,却被赵峋抢先一步。
这又是个还未完全拆完的同心结,阿妧咬紧下唇,勉强解释道:“做的不好,妾身不准备要了。”
“既是不准备要,直接丢掉便是,又何必要拆开?”赵峋难得生出几分耐心,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阿妧语塞,神情间透着些许窘迫,垂着眸子不肯开口。
她随口找个理由想搪塞,却藏不住自己真正的心思。正是伤了心,才会如此罢?
“妾身糊涂了,多谢皇上提醒。”阿妧赌气的夺了回来,就要往外走。“妾身这就拿去丢掉——”
赵峋没让她如愿。
“还在跟朕赌气?”赵峋摩挲着她的手腕,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阿妧扭过头去,赵峋却分明瞥见她眼中盈盈闪动的水光。
“帮朕打个络子。”他从怀中拿出一对上好的羊脂玉佩递到阿妧面前,轻描淡写道:“朕瞧着你之前拆掉的那个样式就不错。”
羊脂玉佩入手温润细腻,看来是皇上的私藏。
“妾身笨手笨脚的,怕是不合您的心意。”阿妧咬了咬下唇,断然拒绝。
赵峋木着脸,强塞到阿妧手中,道:“熙贵人是要忤逆朕的意思?”
纵然阿妧赌气,也断不敢让自己背上这样的罪名,她只能收下。
阿妧正想着赵峋今日过来的用意,难道真的仅是被自己拆同心结的举动气到,才特意过来一趟?
“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崔海青匆匆进来。
赵峋没有松开阿妧的手,随口问道:“有何事?”
既是皇上当着熙贵人的面问,想来就是不避着她。“皇后娘娘说,今日维护宫中花木的人去了凝汐阁,在凝汐阁院中发现了一坛子药材。”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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