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忍“嘿嘿”笑了两声:“娘娘,顾忍在你心里就这般没信誉?”
阮菱略想了想:“一般般。”
顾忍哀嚎一声,抱着剑守夜去了。
福宁殿内,圣人摔了南方觐上来的折子,随后狠狠督办了工部的官员,工部尚书直接被扣上了失职的帽子,削了职,押入大理寺。随后牵连着整个工部连带着跟这事儿沾边的官员一并入狱。
太子抽了抽唇角,刑部尚书李安妻子又要生第二胎,请了产假,好久没上值了。
羁押罪犯入狱,抄家,登记造册,审讯等等……这巨大的任务全都压给了大理寺,谢延这婚眼下怕是结不成了。
他在心里默默替谢延点了根蜡。
一顿重骂下,圣人又让余下官员提意见,可那些迂腐的老朽想出来的法子无非是重修堤坝。
洪水迅猛,重新堤坝需要大量的时间,金钱,人力物力,很明显不是个可取的办法。
“混账!”伴随着阵阵剧烈的咳嗽,圣人指着官员一顿臭骂。
“朕拿着那么高的俸禄养你们有何用?一个可取的建议都没有!”
“念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能被深夜召见的重臣最低的品阶也是四品,都是通过历届春闱考上来的,且吏部年年都有考试,他们能在如今的位子上,也都是经过圣人恩批的。如今这……
“太子!”德清帝震怒不减,身子晃了晃,强扶着把手,厉声喝道。
“儿臣在。”
“朕命你为总指挥使,全权治理这次水患。最迟七月底,若南方乃至京郊仍有难民,你这太子也不必再当了!”
太子沉了脸色:“儿臣遵旨。”
散后,如墨的黑夜里,湍急的雨水顺着宫檐簌簌砸落,连成了一道透明的雨幕。
太子等纮玉来时,静静看着眼前大雨,一时间怔住了神。
镇国大将军周全临出宫前又看了眼福宁殿,里头圣人震天的咳嗽,连泼天大雨都压不住。
周全暗忖道:“圣人的身子近来好像不大行呢。”他旋即对心腹交代:“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娘娘。”
黑夜里,众人心思各异,离开了福宁殿。
太子回到长定殿时已是亥时了。
桌上青玉烛台上燃着灯火,裴澜眉眼动了动,知道这是小姑娘给他留的灯。
藕粉色的帷幔里,阮菱睡得很甜,月份越来越大了,肚子也大的厉害,为了避免挤到麟儿,自己也能舒服些,她是侧卧着睡的。一条手臂露在外面,太子替她轻轻掖好了被角。
脑海中繁杂絮乱的事儿一波接着一波,治理水患需用人,且这其中的油水很足很大,非自己人不得擅,不然为何年年朝廷拨下去那么多银两,都杳然无音。
从前的工部尚书在朝中算是中立,不昏庸却也不出彩,眼下入了大理寺也不能用了。工部侍郎陈棣联合考生舞弊早就被流放两千里,更没的提。
他若好好治水,势必会影响陪着菱菱的时间。她的月份大了,情绪也敏感,一日不见他,晚上都抱着他喊委屈。
裴澜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却意识不到,眉头皱得愈发紧。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褪去了外袍,搂着阮菱睡下了。
*
翌日一早,阮菱醒来时,身侧早就没了裴澜的身影。
清音端着洗漱用具走进来,阮菱失落问道:“殿下呢?”
“在书房和大臣议事呢。”清音把绢布在温水里浸润后,拧干递过去:“娘娘,早前听纮大人说,南方闹水患,现在东京城周围都接连出现难民了。圣人动了好大的怒,督办了不少官员,眼下治理水患的担子都落到殿下身上了。”
“水患?”阮菱放下帕子,作势就欲起身,可动作幅度大了,孩儿踢了她一下,阮菱蹙起了没,疼的嘴唇发白。
“哎呀娘娘!您可千万别着急。”清音把水盆放在一旁,满脸自责:“早晨殿下还吩咐不让说这事儿,都怪奴婢,您的预产期不足三月了,您不能着急啊!”
“这么重的担子都落在殿下身上了,你叫我如何不急?”阮菱倒吸了口冷气,手放在肚皮上抚了抚:“孩儿,娘亲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你乖乖的。”
肚皮里头滚了滚,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阮菱心神缓了缓,再度起身。她的嫁妆里,随着送来的古籍百本里就有一本专门讲关于治水的书,是外祖父生前伙同翰林院的弟子们一同编制的。
她从一旁衣架上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走。
“清音,咱们去库房。”
库房在西偏殿的一个储物间里,阮菱出嫁时,除去太子赏赐的添进嫁妆单子里,沈老太太和沈氏经手了不少。
阮菱和清音挨个书架翻过去,终于在角落里翻到那本《水利杂谈》。
泛黄的纸张上冰凉冰凉的,常年潮湿,边角处已经起了薄薄一层潮藓。
阮菱孕中翻看书本费劲,打算直接给太子送过去。
小厨房上午的甜品是银耳侩雪梨,两人一并带了去。
盛夏暑热,太阳高悬在空中,到处都是热浪。
清音扶着阮菱,顺着影壁朝前走着,内殿距离书房的距离不远,穿过垂花门,再一个曲廊就到了。可阮菱孕中怕热,不过走了几步道,粉白的脸上便已香汗淋漓,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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