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小生命的本能,稳婆刚把孩子放到灼华身边,徐大姑娘一靠近母亲的胸怀拱着小脑袋就去寻奶水,衔着***拼命的吮吸。
吸不到,努了努嘴,接着吸,倒也是个有耐心的,如此反复了好几回才急的哭起来,嗷嗷了几声,不服气的接着吸。
总算在稳婆劝说放弃的时候,徐大姑娘吃到了人生第一口粮食,小手趴在母亲的胸脯上,闭着眼咕咚咕咚的吞咽起来。
趁着孩子在吃奶,徐悦被灼华催了去沐浴更衣,回来又给妻子用兑了玫瑰花水的温水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回来正屋。
西偏院烧毁了,南边儿太夫人的四顾堂和邵氏的朝鸣堂一片也炸的七零八落,东边儿的暮云院和青山院只是被爆炸时震破了门窗,没被火势波及。
整个后院烧毁了一半,索性府中人也不多,尚有足够的屋子人。
“要做修整,当真也是大功夫了,想来起码也要个半年多才能完成。实在不行就先搬去公主府住一阵,左右那里每日都有人收拾着,也干净。”
替妻子拉了拉被角,又摸了摸女儿柔软的胎发,徐悦温柔道:“这些事你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休息,把月子坐坐好,去了那头痛症。”
奶娃娃吃饱了,伸了懒腰,蹭了蹭襁褓便满足的睡着了,灼华累的厉害,拉着徐悦一同歇了一觉。
可惜孩子易饿的小肚皮和涨奶没有让她睡得太久,但是夫妻两心里都欢喜着,这一觉倒也足够了。
徐悦坐在床沿给女儿拍嗝,身子微微后倾,让软软的小东西舒服的伏在他的胸口,曲着掌心一下一下的拍着,小家伙大大的眼睛掀一下,又眯一下,很是惬意。
嗝很快就打了出来,小小的一声带着奶香四溢,格外可爱,然后懒洋洋的又打起了哈欠,扯着粉嫩的嘴角满足的笑了起来。
惹得徐悦怜爱不已,怎么都觉得红彤彤皱巴巴的女儿是他见过的第二可爱的姑娘。
当然,第一可爱的永远都是他心尖上的小姑娘了。
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儿,又去亲吻妻子。
儿女双全,夫妇亲爱,这辈子得当了。
天空舒朗,偶见几朵闲云悠哉,柔情的阳光卷起尘埃飞扬似碎金迷迷,悠悠从微阖的窗棂飞进屋内,落在矮几上的一树白梅,连那清洁的花瓣亦染上了温暖微金的光晕。
有飞鸟在树梢间跳跃,滴沥清泠,旃檀在枕屏外悠缓袅袅,似母亲柔软的手抚在心口,能散去一切忧愁。
灼华半伏着迎枕侧身瞧着徐悦逗着女儿,亦是满心满眼的欢喜,如在云端的柔和,“所以,陛下已经无碍了?”
徐悦点头道:“还好阿翁从前对这个疟疾也有过研究,拿着江公公试了几回,总算是找到对疟疾有用的草药来,制了药丸子几日吃下去,陛下已经能下床走动,一切安好。只是江公公到底年纪大了,即便能好,身子怕也大不如前了。”
“人生无常,能活着就好。”灼华微微一叹,笑意里有几分寥落,“他伺候了陛下一辈子,陛下总不会不管他的,往后有太医照料着,想来也是能安度晚年的。”转而又道,“你原是什么都知道的,却还不与我说,愣是叫我在那里瞎猜。没成想,秦灿竟是与你演戏来着。”
前世里李怀没有逼宫,只是与李彧斗着,便也瞧不出秦灿竟还是个凛然傲骨之人了,果然啊,人人都有多面呢!
徐悦温柔一笑,倾身在她眉心落了一吻,“原是不想叫你怀着孕还那样辛苦,可我的卿卿那么聪明,便是我不说你也能抽丝剥茧的分析出一切。瞧,我什么都没说,你也晓得李怀曾想把岑怀策反成暗装的事也是一清二楚。”
灼华笑哼了他一记,“哄我、你最会!”
徐悦澹笑如月,将睡熟了的孩子放进摇篮里,回头拉着灼华的手,细细捏着她的指:“倭寇之事陛下早有察觉。也亏得是你查出了那李一,否则我也不敢想陛下说出分析猜想。虽说是请君入瓮之计,混乱中却难免有死伤,我不想你涉险。”
默了默,眉目间浮了混乱中惊起意外的后怕,“可即便我那样仔细的筹谋,却还是险些让你们遭了不测。”
灼华抬手抚平他拢起如山峦的眉心,笑如月落涟漪,粼粼有光,“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别皱眉。也是咱们都疏忽了,外头事起,女眷自是会聚在一处的,也是确保护卫能统统保护得到。可谁会想到李怀会把人按在祖母身边呢!”
“让祖母身边的人对咱们下手。那老妈妈的儿子不过是外头铺子里的账房,咱们跟前儿也不到,便是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那处去的。我们当时又一心防着外头,便是岑华他们也是在身体有了不对经后才察觉到的。”
她刚生产完,手上虚弱的微凉,徐悦握着她的手一紧,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有紧紧贴在心口,好似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妻子还在身边的真实,“岑华几个都是暗卫营里受训的,迷药应该对他们是没什么用的。可如何会察觉不到有人往院子里洒了松油?”
灼华缓缓道:“那迷药无色无味甚是厉害,她们几个到还有反抗之力,可即便有所察觉也不敢轻易出去,一来是中了迷香后武力便是不如往常。对方要杀人,必然是倾巢而出的。二来也是怕背后有人偷袭,就靠倚楼他们几个也没办法带走所有人。”
“西偏院离街道颇近,你留下的镇抚司的几个人身手虽好,可到底不比李锐蓄养的那些杀手。那一片小院子都挨得近,待迷药效用起,他们把才松油一路撒过去。”
“爆炸一起,立时便烧成了一片。”
庭院里白梅傲骨,红梅如霞。
花团锦簇的红梅吐着粉色的花蕊,在这样沉沙的话题中竟似点点暗红血腥,刺痛了他的眼,那一声爆炸依然清晰的在脑子里回荡,后怕久久不散。
徐悦心底依然揪紧着:“你们又如何发现的密道?”
灼华骚了骚他胡渣刺刺的下颚,逗他一笑,“爆炸的时候整个屋子被压垮了一般,门被堵住,太平缸也被炸毁了,后来火势太大烧断了梁柱,梁柱倒下的时候压倒了屋子里的多宝阁,却恰巧发现了多宝阁下头竟有暗道。”
“暗道能通向哪里,谁也不知道,可我却晓得老天给我那么多机会化解了那么多危难,这次必然还是能让我逢凶化吉的。”
徐悦听着心头直坠,末了才慢慢回圜过来,低声道:“祖母与我说了,是他救了颃儿。”
灼华澹澹如梅的笑意凝在嘴角,“曾经我厌恶他至极,只是他救我、救孩子却也是事实。岁月温柔绵长,或许他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有所不同。”默了默,她道:“徐悦,我可以放下曾经那场虚妄的梦了。”
初初重生,她觉得没有发生的事情便不需报复,避开便是,可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前世自己那样不值,还是会痛、会恨。
当年见得“长宁院”几个字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一种报复到了的快意。得不到的痛,也叫他吃下了。
只是这一回,当她看着他不顾一切去就了颃儿的时候,心下便有了前世一切尽散的宁和。
都不重要了。
“他如何肯退而不动了?”
徐悦眨眨眼道:“我把李卿藏了起来,易王府里炸死的不过是判了死刑的犯人易容的。又把当日立诏书的几位扣在了府中,由穷已明镜照看着。他知道再闹也是事不成,还不如帮着巡防营镇压动乱,少说也是一桩功劳。”
灼华笑着伸手捏他的手臂,还是捏不动,“你这一招倒是好,立诏书的几位没事,李卿无事,便是李怀的计谋也不能得逞了。那韩冲呢?”
“可捏这儿。”徐悦牵着她的手到了衣襟内,“韩冲为了救陶阁老被匪患杀了。”
“这些年在这旋涡里待的久了,破局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了。”嗔了他一眼,灼华倾身依偎在他怀中,软声道:“爷那样厉害,妾身以后便只依赖着爷护着了。”
徐悦拥着她,在她嘴角轻轻一吻:“乐意之至。”
第456章 终章(七)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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