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眼前一黑,腰身上的符篆光芒大作,片刻功夫化为灰烬。被吞入鱼腹中的身子冲出鱼腹,坠落在岸上,黑云如浪,慢慢的盖住碧绿树冠,林中雾气升起。
那条大鱼挣扎着要上岸,吼声却如猛虎,漆黑的皮上水花往下滚,洇湿土壤。
“滚!滚!朕要杀了你,管你是何方妖孽!”他记起知观的话,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接连几日同样的梦境了,这还是头一回上岸。他往林子里跑,身上穿着银白铠甲。
身后握着当初在战场上折了的银枪。
如今年过五十,奔跑中似乎渐渐回到年轻时候,银枪划开薄雾,一路畅通无阻,正以为脱离危险,谁知那一轮血月在山头升起,顷刻间号角声响起。
一群群的阴兵从山洞中冲了出来,以势不可挡的阵势,将他冲撞到天上,折了的银枪箭头对着他的心脏。阴兵没有停止步伐,在梦里来来回回将他折磨,当初熟悉的人都带着面具,眼见着他鲜血将要流尽,才残忍道:“这是皇上应得的。”
那声音像是太子的声音。
寝宫中,惊醒的皇帝哇的一声吐出黑血,久久难回神,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极快。
“太子呢?”他挣扎着起身。
跟着他的大太监跪地哭道:“太子前一刻薨了!”
宫女在为太子擦拭身体,东宫里死寂,众人扶着老皇帝,那只黑色的猫却在梁架上摇尾,声音愉悦。
不知从何而来,嘴里的小银鱼掉下来,砸在皇帝金冠上。
“这是……报应?”他喃喃道,不过下一秒陡然愤怒起来,下令,“召长平观观主林渡川!”
“要这群道士何用?!妖孽都进了皇城!快把那只猫给朕抓住了!”
胸中的淤血没有咳干净,说话间又感到胸闷气堵。
这一夜皇宫难平静,生辰硬是成了葬礼。帝都四方城门合上,闲杂人等一个也出不去,这叫本来打算游玩一日的俞秋生等三人发愁。
前几天抵制鱼,今天晚上就开始抵制猫。俞秋生难以入眠,买回来的灯摆在床前,她看了许久,终于倦意足了,一下子沉入梦境中。
梦里充斥着檀香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白色被子盖住头,露出几缕头发在外。她蹬着腿,失重感袭来,猛地一抽搐后睁大眼睛。
纪素仪似乎还没有回来,屋里面的柔光继续撞击剑匣,她揉揉脑袋赤脚站了会,凉风习习,吹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俞秋生认命了一般,自己把衣裳拉扯着,梦里面这身紫衣破破烂烂,虽说是有点个性,但穿着这样的出去必然是浑身充满故事。
“师父??”
她喊了几声,院里安静,但剑匣里的柔光动静更大了。
“别着急,我放你透透气。”俞秋生说道。
她把剑匣弄开,柔光几乎要闪瞎她的眼,在屋里飞了一圈后原本还算完整的摆设统统烂成一团糟,衣柜里的衣裳随着柜子到底,哗啦啦掉出来。
从他的外衫到里面的亵衣,清一色的白。
俞秋生跟做了坏事一样,东张西望,趁着他没回来感觉把屋里打扫打扫。
“你这把剑也太皮了。”她不好说柔光,自从有了富贵剑后,俞秋生发现原来这灵剑也跟人一样,说什么它们都听得懂。
纪素仪把它弃之不用,猜都能猜到它有多么不满。
她把花架上的花盆扶正,有把地上擦干净,落地的书籍一一摆放整齐……忙得一头汗,正要累的躺床上休息休息,那院门咔擦一声开了。
纪素仪在走廊里看到她,翻窗进来了,免了那一段路程。
做完早课,他那心情似乎是格外平和,审视了自己的屋子,而后看到了躲在俞秋生背后的柔光。
“你把它放出来了?”
俞秋生点点头。
吵着烦,睡不着觉。
纪素仪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柔光重新收回去,上了一道锁。
“不听话,就要关起来。关上几十年上百年才好。”少年轻轻说,剑匣随意丢在了床底下。
处理完柔光,现下就到了处置她的时候了。
察觉到纪素仪阴沉沉的目光,俞秋生发誓:“我对你忠心耿耿,方才柔光弄乱了你的屋子,还是我打扫的。我是个有用的人!”
知道他不要废物,俞秋生努力寻找自己的闪光点。
“我还会讲故事、唱歌、跳舞、画画!”
幼师会的她几乎都会,她也会弹钢琴,只是没有钢琴让她发挥。
纪素仪歪头,坐在桌案上,将她打量的仔仔细细。才生不久,这身体终于不再透明,灵智似乎也完整,竟会了讨好他。
他问:“谁教你?”
当然是老师教的。俞秋生怕说出来他也不信,于是挺起胸膛,为自己镀金,信誓旦旦道:“我自学成才。我自学天赋特别高。”
纪素仪不感兴趣,看她呆头呆脑的,哦了声,挥挥手:“滚到你的树上去。”
俞秋生:“???”
她扭头看着那棵云桂树,磨蹭着,被他冷眼一扫,立马跑出去,树干被他修剪过。如今抬头比划了一下,这要爬上去委实有点难度。
俞秋生呼了口气,心里酸涩,爬了几回,可这树干就跟抹了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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