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言正试图挤到告示墙底看新张贴的告示,只是他显然不善于应付人挤人的场面,不断被人往外拱,直到被挤出人群,湖兰锦衣上尽是褶皱,原本系在腰封的机关扇也掉在黄土地上,沾了一扇子的灰,还被攒动的布鞋踩了几脚,他自然是着急忙慌的去捡扇子。
结果有一只手却在此时借着拥挤的人群探到关言腰封上,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的钱袋子拽落收进自己的衣襟里。
曲昭眉头一拧,大步流星的迈上前去,拨开紧簇的人群,抬手按在了一个麻布衣裳的老人身上,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拧,反剪起来。
麻布衣服的老人当即痛呼道,“你干什么,当街殴打老人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曲昭看着老人这地皮无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伸手往他衣襟里一掏,掏出一个鼓囊的钱袋子,问他,“这是什么?”
钱袋子是丝绸锦缎制成,上面有一条红绳系着开口,一看就不是属于老人的物什。
老人见行窃被逮个正着,抬手捂紧心口,面上露出夸张而痛苦的神色,“我被你吓到了,快松开我,不然我当场毙命你必定会遭受牢狱之灾,你还要赔钱给我去药铺开药方的费用!”
老人比划了一个数字,“给我一百两,我就既往不咎!”
曲昭嘴角抽了抽,“碰瓷你是挑错人了,意图行窃,人赃俱获,看你身体虚弱,我提着你去大理寺见官的力气倒是有,不用感谢我,这段路就不用你亲自走了,尊老爱幼,是我应该做的。”
曲昭说话间,刀手往老人后颈上一劈,人给劈晕过去时,一把抱起老人搁在自己肩头,而后朝关言抬抬下颌,指向告示墙,不愿惹事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四处散开,无人再像一刻钟前那般热切的关注着新帖的告示,“你想看就去看,然后跟我去一趟大理寺报官,我非得整治一下这个为老不尊的扒手。”
关言默默走到告示墙旁边,仔细的阅览一遍新张贴的告示,而后他没有随着曲昭离开,宛若是扎了根伫足在原地。
曲昭好奇的走上去,她看着告示上密密麻麻的字就脑壳子疼,“这上面都写了什么,让你不舍留恋不肯走?”
关言低喃道,“这是大理寺的结案告示,京郊的庄园出了一起性质恶劣的命案,牵连出了京城有名的商人朱老八,他经营赌场做假局赚黑钱,用残忍的手段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大理寺顺藤摸瓜查出好几起陈年旧案与他有关,朱老八被判处斩刑,明日午时在集市行刑。
这个案件最让我生气的是老李的儿子。老李待他儿子可不薄,不想却养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赌博欠债,勾结朱老八联手杀害老李,还意图伤害查案人员,好一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人,枉读那么多年圣贤书。
李军被判处五年刑期,如此德行,科举路他是没法走了,也不知道老李在天上看到,究竟是失望,还是宽慰。只希望李军能在牢里悔过,出狱后重新做人。”
关言神情悲悯,“如果我能早点翻看老李递给我的信,早点去庄园里找他,他或许就能够免于劫难。
都怪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曲昭当然是否定,“关言,你很厉害,发明了那么多机关,让我们的军队在塞北屡屡打出漂亮的胜仗,打得胡人节节败退,你怎么会没用呢?”
曲昭推了关言一把,推着他往前走,“世事不如人愿,有错的人已经被大理寺判刑了,想必老李也不愿看见你天天悲伤,一蹶不振。”
曲昭左边牵着狼崽,右边跟这个关言,肩上还扛了一个要交给大理寺的扒手。一个是给曲昭劈晕了说不了话;狼崽不问世事一心只啃糖葫芦,安静无言;关言尚未从悲伤中走出,故而一路沉默。
到大理寺,宗仁见到曲昭时,一双眼眸清澈宛如春风拂过的阳澄湖,温柔撩拨,醉人心脾;然后下一瞬,在见到她身旁的关言时,宗仁嘴角简直要垮到案几上,呵,曲昭身旁怎么总是有一只跟屁虫!
曲昭自是不知宗仁心里所想,她把老人撩在清风殿下,三言两语交待清楚老人趁乱行窃一事。
待到老人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竟然真是被带到了大理寺,他惯是为老不尊要撒泼抵赖的,不想人证曲昭和物证关言的钱袋子都在,他就算是赖在清风殿的砖石上躺着不动,都难逃罪责,四个士兵一人抬起老人一只手脚把他送了下去受罚。
而后原本安静的倚在曲昭身旁的狼崽忽然开口道,“姐姐,我想去看看爸爸,可以吗?”
曲昭指指端坐在案几后的宗仁,“去问宗仁哥哥,他才是大理寺的老大,姐姐只是他的侍卫。”
狼崽疑惑的看看曲昭,又看看宗仁,她觉得曲昭才是老大,宗仁怎么看都是被曲昭蹂.躏的那一个,不过曲昭都这么说了,狼崽还是选择相信曲昭,向宗仁提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很快,阿肆便带着狼崽去监牢探望父亲。
而曲昭大咧咧坐在案几旁,取来两个茶杯,给自己和关言都添了一杯茶,她见关言闷闷不乐,便提议道,“关言,这几日我姐在京郊的猎场已经开放冬猎了,我带你去散散心吧,你别萎靡不振了。”
关言仍是有些颓然,一向爱跟着曲昭到处玩乐的他此时对猎场提不起兴趣,“姐姐,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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