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烟烧得烫手不。”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哪知道这哥们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手上的烟头这才哎呦了一声，赶紧把烟头扔到了地上，喊了一声烫。
    我心里说这哥们也太不走心了一些吧，把手都烧出大燎泡了，没人说还不知道。
    “刚刚我在构思一幅画作，所以感觉不到什么外力。”
    这哥们挠了挠头上的脏辫，一大块的头皮屑落了下来。
    那真叫做发如雪。
    我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这哥们点了点头，说他叫楚明布，是个画家，就在艺术工厂那边。
    艺术工厂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地面，其实是一个废旧的国营工厂。
    那地方因为荒废了好久，没有人打理，所以有很多落魄的画家都搬到了那个地方去。
    原因就在于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而且地方大，还不用交房租，因为足够荒凉，也能够给他们足够多的很，创作灵感。
    这一会我也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楚明布的造型怎么奇葩。
    艺术家的思维在常人眼中那是很难理解的。
    不过一个画家来找我干嘛。
    讨论一下雕塑艺术和美感不成。
    楚明布往左右两边看了看，问我知不知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佛陀。
    我愣了一下，他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不过楚明布看见我好像没有明白，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没有人能懂，佛是圣洁无私的灵魂，为何在这世间又要做出喜怒哀乐的样子。”
    他这话单从字面上很好理解，可是我却觉得有些话里有话。
    喜怒哀乐是人之四相，没有人不会有这四种形态，但是佛不一样，我做的佛像，一般都是正襟危坐的庄严法相。
    面目之中，带着慈柔之情，目光之中对天下之人都怀着一股慈悲，那样子，是慈，绝对不是喜怒哀思悲恐惊任何一种表情。
    哪怕笑口常开的弥勒佛，那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让楚明布把话说的再清楚一些，可是楚明布摇了摇脑袋却不愿意接着往下说，只是道：
    “世上的人我看都太过于执迷，佛陀的警示，就连你也看不懂。”
    这哥们说的话深一脚浅一脚的，我没明白，但是楚明布抬腿已经准备要走了，不过在走的时候，楚明布塞给了我一张油画布。
    “如果你看得懂这幅画的话，那个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了。”
    楚明布笑了一声，那个油画布裹成一大团，我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打开，抬头一看人已经走远了。
    那块布里面画的是蓝蓝的天空，底下有个和中式结构不大相同的庙宇，不过看得出来应该是佛庙。
    在庙宇的门口有一尊佛塑，和我们常见的佛塑不同，这塑像是箕坐着的。
    也就是平坐在地上，把双腿叉开伸直的姿势。
    因为古人身上所穿的衣裤都是开档的，所以这种姿势非常不雅。
    那佛像的表情和常见的表情也不大相同，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鼻孔似乎气冲牛斗一般，一张嘴巴曲张着。
    那样子，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仿佛极其愤怒。
    要是谁刚在寺庙里供奉着这样一种塑像，非得把来烧香的人给吓退不可。
    除了这个以外在佛的身子背后有一棵绿油油的大树，看样子应该是菩提树。
    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楚明布画的应该就是这个场景。
    佛，菩提树，以及身背后的佛庙，还有藏蓝的天空，形成了四个层次，像楼梯一般依次渐进。
    我做塑像之前也需要素描构图，有一些的绘画功底。
    从我的基本功来看，这一张图的构思绘画力不算高，用色极不均匀，而且极为潦草，称得上是有些平庸。
    这就好比那些二流子的书法专家，写出来的狂草，根本就没有按照这字体的规律来写。
    写出来的字没有一个人看得懂，就觉得七扭八歪的笔走龙蛇，特别厉害。
    这年头，这种装逼的事情多了去了。
    像楚明布画的这种话就是，乍看一眼，像是抽象派的艺术，但是仔细一看的话，这种图画一般都是那种不肯细心练习绘画的人画出来的。
    楚明布过来就塞给我一幅画，这些艺术家的思维我还真搞不懂。
    不过张天罡却看得特别认真，还把我拉到了他站着的位置。
    “秦哥，这幅画里面好像有点玄机。”
    “什么玄机。”
    我没理解过来，张天罡让我往他那个方向低头看。
    他的位置正好冲着这幅画左手边45度角，我这么一看，正前面怒目圆睁的佛陀突然变了一个样子。
    就见佛陀在菩提树下，那张脸乐开了花，一双眼睛眯成缝隙。
    那样子叫做笑口常开，我差点还以为这画里面画的是弥勒佛了。
    “可能另外一边还有玄机。”
    张天罡和我再到另外一边的45度角看了一眼。
    果然那画里面的佛祖眼角耷拉着，一双眼睛显得极为深邃，在眼眶当中各自有一滴眼泪落下。
    那副神情极为悲情，似乎是在哀思天下人一般。
    我见完这幅画之后，从三个角度来看，各自有各自的表情，不过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因为这种画法古来有之。
    传说当年后主李煜手上有一幅落霞栖牛图。
    白天看的时候，那图中远山近水，一头老牛距离牛棚不远处的地方吃草。到了晚上的时候看，天空落霞万丈，画中的那老牛竟然自己回到了牛棚当中。
    这其中运用了白天黑夜的光学原理，看上去是一幅画，其实一个卷轴当中藏着两幅画。
    我看楚明布运用的也是这个原理，只不过可能要比宋代的画，这技术要深了一些。
    楚明布拿这幅画来我这里，很有一种可能就是来炫技的，或者是江湖神棍。
    前面和我说的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佛是故意引出来的钩，然后把这一幅画交到我的面前，估计还以为我看到了这幅画之后，会大为震惊，到时候再主动去找他。
    这第一幅画像就是他留给我的扣。
    只要一去找他之后，就如同江中金钱龟上钩，要摇出多少东西来都随他便。
    过去有这么一行当的人，把他们叫做江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