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就够累了,还捎一只狗。”王邈讽刺地笑了笑。
宋爱儿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她努力放低身段:“上天有好生之德。大过年的,它能撞在你车轮底下,也算和咱们有缘分。”
“有缘分?”王邈又看了一眼那只小杂毛狗,“我正嫌它晦气呢。”
“我知道你为什么推脱,王邈。你不就嫌弃它是一只杂毛么。”宋爱儿心平气和地说,“这要是你养外澳洲大宅里的德国牧羊犬,养着也就养着了。我说得没错吧?”
王邈又笑了:“你觉得自己挺了解我,宋爱儿?”
“我不了解你养狗的爱好。不过女人在你眼里和狗也差不多。”
“找茬儿呢?”
“我想养着它。”宋爱儿定了定神,继续说。
王邈沉默了几秒,作出让步:“你要真喜欢狗,回头我让人从牧羊犬俱乐部挑几只。”顿了顿,“要带回北京养着,也成。”
王家的牧羊犬俱乐部是不动产的一部分,这是身后有一个大家族的好处,从养狗人到狗舍的设计再到品种的培育,全然是一条产业链。王邈很少跟人提起这个牧羊犬俱乐部,这是从死去的二叔那里接手的。
王家只有一个人那么喜欢狗,死也是死在这上头,总归还是有点不祥。
他没想过有一天会为了讨好一个女人到这个地步。这个女人竟然还毫不知趣。
宋爱儿说:“我就要这只小杂毛。”
王邈听得冷笑一声:“世界上想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要得过来么?”
她被他噎了一噎,一时间似乎有些微怔。
“我拿钻石和你换。”宋爱儿低着头,忽然蹦出一句。
王邈有些意外,随即不动声色地答她:“钻石也是我送你的。没这么做生意的,宋爱儿。”
“那你说说,怎么才能大发慈悲收留下这只小杂毛?”
“你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王邈只觉得心中的一点小火被悠悠地扇起,越扇越大,越扇越热,连带着那一小点耐心,也快烧没影了。
宋爱儿忽然说:“我拿我的喜欢跟你换。你送我那么多东西,让我已经很喜欢你了。让我把狗抱回家,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你。”宋爱儿抬起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她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王邈,这个换法你愿不愿意?”
清晨冷冷的风拂过他有些滚烫的脸颊。半晌之后,王邈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走到车门前时静静地停了半秒,才砰一声打开车门,口气淡淡的:“都他妈给我上车吧。”
那天王邈的脾气特别不好,就像一个自动行走的炸弹,随时都有点燃的可能。
宋爱儿抱着小杂毛,给它小心翼翼地涂上消炎药,包扎好伤口,一声接着一声地逗弄着它。
“乖乖,你怎么会钻到哥哥的车底下?”
“你的主人是不是不要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邈在他的中国大灶里添着柴,一边受不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宋爱儿。真当自己是爱心大使?”
“我给你起一个新名字吧,就叫……毛球。”宋爱儿没搭理他的冷嘲热讽,低头把小杂毛的两只小爪子放到一起。毛球似乎听得懂人话,仰起头汪呜地叫了一声,往宋爱儿怀里拱了拱。宋爱儿把这软软一团放在地上,拍着它的脑袋:“毛球,快到哥哥那边去。”
正在添柴的“哥哥”黑着一张脸,全然不理会这场闹剧。毛球有些瑟缩了,四脚立在一处,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宋爱儿又拍了一拍了一下它的小尾巴,鼓励似的说:“毛球,快到哥哥身边去啊。”
毛球终于颠着小碎步跑到了王邈身边,绕着他不住地打转,小尾巴一转一转的,十分可爱。王邈轻轻踹它一脚:“一边儿去。”
毛球不气馁,伸出小舌头,讨好地舔了舔王邈的掌心。王邈终于气得笑了:“小杂毛,你还挺招人烦的。”
宋爱儿见他嘴上这么说,却顺势拍了拍毛球的脑袋,一颗心终于放下:“毛球,其实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口是心非的人,对不对?”
“宋——”
“毛球,快谢谢哥哥收留你。”
“汪——呜,汪——呜。”
毛球高兴了起来,它仰面朝天地露出小肚皮,就像谄媚似的眼巴巴朝王邈望着。
王邈伸手挠了挠它的小肚皮。
毛球快活得又连叫了两声:“汪!汪!”
“看,毛球和哥哥最好了。”宋爱儿在一旁别有用心地阐释。
王邈看着这一人一狗附和有声,唇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勾起。生了火,烧了水,他的衬衣被汗水打湿,脸上也显得有几分狼狈。
宋爱儿替他拾柴时忍不住点评:“附庸市井。”
只听过附庸风雅,没听过附庸市井,王邈瞥她一眼。
宋爱儿替他揉肩捶背:“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在别墅里搭中国大灶,你是过够了好日子吧?”
王邈挑起唇角:“还真不是。我们家祖宅里就有个大灶。”
宋爱儿听得心里一动,可是嘴上却淡淡的:“谁信你的鬼话。你在巴厘岛那回,还说自己奶奶是皇族的后裔呢。”
王邈坐在灶边卷着袖子十分接地气地揉着一团面团,啪一声,把面团随手狠狠地甩在砧板上,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没见识了吧。我姓王,我爷爷也姓王,王是汉姓。别说皇族了,一般的满洲贵族女人能轻易嫁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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