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棠是不害怕的,秦昭挡在身前的身形巍峨如山,其实从小与肃王斗到大,对方是什么性子,也早就摸熟了。
秦昭骨子里三分才气,面子上便是三分。
肃王骨子里三分才气,面子上最少六分。
论装,肃王最厉害。
“不过说两句话罢了,太子这么担心不放。”肃王好笑道,神色里涌动几分戾气。
秦昭懒得与他多话,牵着太子妃的手就要离开,“肃王兄去见陛下,孤送太子妃回东宫。”
崇政殿看似巍峨庄严,骨子里却很肮脏不堪,处处透着危险。
周云棠为伴读的时候,与他一道来这里给皇帝请安,宫人送来一道点心,她不过轻轻咬了一小口罢了。
回去后腹痛不止,若非太医来得及时,小命都得弄丢了。
听着要离开,周云棠轻轻拽了他的手,悄悄告诉他:“皇后在里面,我若走了,她会不高兴。”
“无妨,皇后比你聪明多了,不会出事。”秦昭冷着脸色,嗓音更是沉沉冷冽,就像坠了冰柱一般。
周云棠顿时偃旗息鼓,乖乖地跟着他回去。
肃王确实脑门一凉,宫门那么多,又有车辇,太子妃自己又长了腿脚,犯得着需要你跑一趟吗?
蠢人多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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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慢悠悠地在宫道上走着,秦昭捏着太子妃的手不肯放。
太子妃的手心渐渐渗出冷汗,微微湿滑,时间久了就有了些许粘稠感,秦昭就像不知道一般反拉着她细细说话:“亲事准备得如何了?”
周云棠心思发愁,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拿不定主意,正觉得恐慌,偏偏秦昭还来掺和一脚,她恨不得将人推下车辇。
奈何没有这个勇气,只能由着秦昭搓着她的手。
搓来搓去,就像搓面团子。
秦昭低眸看着纤细柔嫩的手,心中不住叹息,以前怎地没有发觉这双手的不同之处。
好在秦昭很安分,搓了一路的面团,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周云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目送秦昭离开。
刚跨过宫门,云氏就着急满慌地走来,迎着她匆忙回殿,将宫人都屏退出去,关上殿门后才说道:“二姑娘回来了。”
“在哪里”周云棠心中一震,整个身子几乎都在发颤。
云氏则是愁眉苦脸:“四皇子找回来的,送回侯府了。”
回来了就不好办了,该如何收场。
“我同她见一面再说,你去安排。”周云棠脑子里也想得清楚,光是回来已然没有用了,秦昭对她的心思不知是个什么样子的。
贸然换回来,是有麻烦的。
云氏领了吩咐,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就劝道:“相貌是一样的,但骨子里却是不同,换人是可以,万一将此事暴露了。光是李代桃僵这件事,就是没有办法解释的。殿下的性子,您也应该知晓,他喜欢什么样的不论,但有点是可以知晓的。殿下喜欢的是您这个人,而不是顶着太子妃头衔的人。”
从穿上嫁衣的后,一路走来,坚辛不易,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如今的局面尚在掌控中,若是贸然换回来,就怕会露出马脚。
“您说的事情,我如何不了解。我可以做太子妃,但她继承不了侯爵之位。周家军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我无能。一旦发现周云棠是个女子,不但侯府有危险,还会连累许许多多知情的人。”周云棠委婉道。
她如何不想继续安稳度日,秦昭脾性不稳定,但对她很好,光是这一点,她就舍不得离开。
“这……”云氏语塞,听到这番无奈的话后也是不知该怎么劝,那么多人性命都拴在了宣平侯府上,错了一步,就很难再挽回。
周云棠对着铜镜摸着自己面容上的胭脂,唇角上的口脂也很精致,铜镜里的女子嫣然一笑,清纯动人。
曾几何日,她也想过着这样简单的日子,秦昭帮助她、宠着她就够了。
想法很美好,现实每回都会将她拉入地狱里。
父亲战死之际就注定她要过着不普通的生活,不能偶有有半点任性。
荣耀的侯府背后总得有人去撑着才对。
云氏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铜镜里的女子妆容精致,宫装华丽,步摇更是一步一摇,透着一股活动的气息,若是再换上澜袍,只怕又是从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咬牙道:“不如告诉殿下?”
“告诉殿下?”周云棠语气微微惊讶,凝视云氏神色:“告诉他宣平侯府瞒着他,换了他从小就定好的妻子,将他蒙在鼓里耍?您觉得他会平静地接受眼前的事,再配合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接回自己真正的太子妃,您觉得世间哪个男人能做到这般?”
云氏再度说不出话来,这么一来,等同自己承认耍了他。
****
秋日中的天气渐渐凉了起来,秋衣都变得厚了些,明德殿外的宫女都换了一身衣裳,光鲜亮丽。
秦暄回来复命的时候,步履缓慢,一路上想了很多种办法都没有成功。
太子将人找到,可见知晓代嫁的事情,恐怕连带着周云棠的身份也猜了出来。
李晖见人来了,就亲自将他送出去,一并告诉他:“殿下心情不错。”
秦暄心中的猜测深了些,太子不反感李代桃僵的事情。
进殿后,秦昭站在舆图前比划,秦暄缓步走近,他主动开口:“接回来了?”
“回殿下,平安送回宣平侯府了。”
“好,孤有个想法,想问你问你的意思。”秦昭道。
秦暄倒吸一口冷气,太子不是寻常人,被宣平侯府这么玩耍,不会轻而易举地让事情过去,“殿下您是想……”
“婚期提前,就在这里完婚。”
果然如此。秦暄装作震惊的样子,“世子不过十五六岁,成亲怕是早了些。”
秦昭不以为然,手指着地图上昭平侯府的府邸,语气略显森然:“本就是冲喜,年岁小了也无妨。”
哪里是年岁小了,分明是您睚眦必报。秦暄极力反对:“这样一来,世子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秦昭怔忪须臾,骨节分明的手在舆图上顿了顿,沉吟了会,道:“她不高兴,顾也不高兴,就这么办。明日我便与父皇禀明缘由,冲喜后,世子的身体肯定会好。”
第43章 四十三 恭喜太子妃。
殿内阴沉, 秦昭的话听上去并无漏洞,本就是冲喜才定下的亲事,当然该为身体着想。
“您是什么意思?”秦暄迟疑地问出声, 将计就计还是说殿下不知道姐妹二人有问题?
秦昭怔了怔:“周世子成亲是好事,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秦暄没有话说了,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不,是没办法测试真睡与假睡的人, 既然太子要装,那就一起装下去。
“臣弟自然高兴,殿下可要与太子妃商议?”
“不用商议, 她都听孤的。”秦昭意味深长道。
秦暄颔首:“好,臣弟即刻去安排。”
“去吧, 成亲之前就莫让太子妃回府了,近日不安全,昨夜明德殿出了刺客。”秦昭平静地吩咐道。
秦暄脚步一顿:“刺客?您可曾受伤了?”
“那倒不曾, 孤加防宫内守卫了, 侯府成亲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你与周云棠也算是一道长大,为她忙碌也算是兄弟情分。”
“好,臣弟明白。”秦暄心服口服, 殿下当作不知道也是好事。
秦昭没有挽留他,反望着舆图,想着成亲那日的章程,既然是成亲,不如就热闹些。
东宫出些银子,满城热闹, 让百姓也感受到那份喜气。
太子亲自拿主意,时日便改了,礼部择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并送去昭平侯府。
红贴送去侯府后,元蘅辞接到后大吃一惊,心中多般不明,悄悄去侯府见那位‘周世子’。
马车停在侧门外,婢女轻轻去抠门,开门的却是带着腰牌的东宫侍卫。
车内的人发觉不对,立即让人回来,装走路过般回府。
昭平侯夫人见女儿匆忙回来,亲自去迎,关切道:“可曾见到了?”
“世子来了,守门的却是东宫侍卫,母亲,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元蘅辞秀眉微蹙。
侯夫人听后也是一怔:“殿下与世子感情深厚,想必是有所帮助,这也是常事。”
元蘅辞搀扶着母亲往后院走去,阳光打在院墙上,将斑驳的痕迹照得一清二楚,看得人心惊肉跳,她越想越不对,道:“母亲,您进宫去见见太子妃,不然我心总是不踏实。”
明明周世子在宫里,那府里的那位是谁?
难不成周云渺回来了?
若是回来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太子将婚期提前不说,还把持着侯府,这就显得情况不对了。
“我去见见也成,另外给郡内的周夫人去送信,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儿子成亲为何不赶回来。”侯夫人心性沉稳些,儿女亲事在父母眼中是最重要的,周夫人不会不来的。
元蘅辞觉得也对,“好,老母亲多担忧些。”
侯夫人拍拍她的手背:“横竖你还小,嫁去侯府等上两年,周世子不好就守住自己,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手中掌着兵权看似是一件荣耀满门的事情,瞧着光鲜亮丽,皇子们争相去拉拢,见面都嘘寒问暖,背后的辛苦却没有人知道。
女儿家谁不想好好嫁人,得罪四皇子的事做下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回头路。
昭平侯府办事迅疾,翌日清晨就往东宫递了帖子,殊不知宫内人回话太子妃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元蘅辞感觉不对,再度往宫内传话,石沉大海,什么消息都没有。
而此时的周云棠被皇后拉着去照顾皇帝,陛下身子不好,以前都是贵妃来照顾,皇后不知是想通还是想和贵妃争一争,日日来崇政殿,不仅自己来,还拉着太子妃一起。
皇后在内守着,太子妃就在门口堵着贵妃,不让她进去打扰。
周云棠被皇后的思路气得说不出话来,之前不努力,这个时候还想超越贵妃不成。
宜云守着药炉,时不时地朝殿内看一眼,悄悄说道:“娘娘,贵妃再来,您打算怎么办?”
“她若是来,我便放她进去。”
宜云手中的蒲扇突然就扇不动了,“为何放她进去?”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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