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怎么样了?工人是最先进的阶级。”左超面子挂不住,一下子火了。
王智连忙拉住他:“都少说两句,说考试呢,你们谁有把握就考个前十名出来?”
“就是考个前十,也不一定有用。”左超有点愤世嫉俗的道:“就西堡肉联厂的德性,你信他们不插队?最后打分,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人家不是请了杨锐去。”
“请杨锐去出题的,又不是请他改卷子的。再说了,杨锐就没有要照顾的亲戚朋友了?”左超说着,用拳头捅了一下田世昌,问:“杨锐给你们锐学组开小灶的时候,没说这事?”
“没。”田世昌垂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王智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拉的离左超远点,问道:“杨锐出什么题,你能猜到不?”
左超一拍大腿:“对哦,不是说化学和生物吗?把你们做的卷子拿出来,咱们做一遍不就知道了。”
“卷子多。”田世昌声音小小的。
左超没听清,揉揉耳朵:“什么?”
“最近每天都做好些卷子,卷子多。”田世昌重复了一遍。
左超不信:“能有多少?咱们一人做一份,或者直接背答案好了,就背大题,我不信考不过这些人。”
他们周围一起准备考试的,多的是跟前厂矿的子弟。
80年代的计划生育刚刚开始,六十年代或七十年代生人,都有不少的兄弟姐妹。对于厂矿家庭来说,多个孩子的最大负担既不是奶粉也不是学费,而是找工作的麻烦。
如果是早几年,工矿企业效益都很好的时候,安排一个或者两个孩子进厂都不算太难,但到了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推动,省级以下的国企的日子都越来越难过,轮岗乃至停产相继出现的情况下,再招工就显的不合时宜了,现在的中小型国企的政策多半是顶替和分配并举。分配需要子女考对口技校或中专,顶替就需要父母有一个人提前退休,然后让出岗位给子女。
哪怕是双职工家庭,顶替也只能解决两个孩子的工作,若是家里有三个孩子乃至更多,回家待业就难以避免了。
在这种情况,工矿企业的子弟如果遇到招工,那宁可初中毕业证都不要,也会先进厂。另一方面,如果遇不到招工,厂矿子弟多数会选择继续读书——即使明知道考不上大学,在子弟中学读书至少比到社会上混迹要好一些。与之相对,农村学生读到初中,若是成绩不好,多半会直接退学给家里帮忙,也算是一个壮劳力,运气好的就参军入伍,期望着退役以后能安排工作。
所以,西堡肉联厂卡了高中学历和城镇户口两个条件以后,来应聘的多数是附近工矿企业的子弟了。
这与西堡中学的学生构成是颇为不同的,双方互相也看不上眼。
田世昌的母亲是水利所的职工,常年驻守水坝,非常辛苦,收入也不高,这让田世昌很想早点工作,以减轻母亲的负担。锐学组的补贴虽然不少,但也只能解决学生本人的衣食住行等开销,要说帮衬家里自是不够的。
中外合资企业的诱惑尽管比不上读大学的诱惑,但田世昌也没有一定能读大学的自信。
遇到左超这种强势的学生,田世昌也只能再三解释:“卷子很多,几天内是背不完的。”
左超“哼”的一声,道:“多就多,怕什么,我们也都在锐学组混过,一天做两份卷子就四个小时没有了,你们总不能光做化学和生物吧,这么算一下,能有多少卷子。别多说了,晚上把你的卷子整一下,拿给我们背。”
田世昌很想说,锐学组现在做一份卷子只有1个小时的时间,一天要做8份以上的卷子。
不过,看左超已经不高兴了,田世昌动动嘴唇,却是没再多说。反正借锐学组的试卷的学生多的很,也不差整理的那点功夫。
焦致农又问:“那去不去找杨锐了?”
“要去你去,我准备背了题去考试,要是考到第十,杨锐不通过,我就去闹。”左超说着,就拉田世昌去找试卷。
和其他学生一样,田世昌很珍惜得到的试卷,每一份都和讲解的笔记一起,整理在一个大办公夹子里,像是个大笔记本似的。
随着题海战术的疯狂化,锐学组成员的大笔记本扩张迅猛,很快就从课本的厚度,增加到了字典的厚度。
当田世昌拿出这样一个超过500页的大笔记本的时候,左超吓了一跳,又自我安慰地骂道:“不是让你拿化学和生物吗?”
“这是生物的,化学的有点重,我再去搬。”田世昌将本子放下,又叮嘱道:“别弄乱哦,我之后复习还要看呢。”
左超等人愣愣点头。他说“化学和生物”的时候,显然不是嫌本子太厚。
“我见好些人都借锐学组的卷子,也没见这么厚的啊?”田世昌去拿化学卷了,左超大致的翻了几页,满脑子就糨糊状了。
去掉讲解部分,这里也有200页的试卷,也就是100份以上的卷子,背诵这么多的试卷,用一年还差不多,几天时间是想也不要想了。
焦致农也好奇的看了一遍,道:“我上个月借过卷子,好像没这么多,到……这里吧。”
他翻到差不多一半的位置。
左超呲牙道:“田世昌耍我们?”
“不会,耍你能准备的这么充分?”焦致农说着点点试卷,道:“上面不是有时间,这里,10月8日的,接着一份是……还是10月8日的,一天做了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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