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捅了捅段航,两人赶紧离开,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蓝国庆和张博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蓝国庆还好,张博明却像是猫窝里的耗子似的,不停的转圈儿,见到来了,眼神凶狠的跟刚跳完广场舞上公交车,准备吃自助餐的大妈似的,喊道:“我要打电话,给我接线,我要往平江打电话。”
“打电话不着急,先说说你们查到了些什么吧。我们溪县公安局也好配合你们。”段航按照杨锐设定的步骤,施施然的说了起来。
杨锐站在他后面,望着张博明不说话。
被关了大半个小时的张博明愤怒极了,道:“我们查什么,关你什么事?”
“两位从省厅来,到溪县公安局查案,还什么消息都不透露,你们这是微服私访,查窝案呢?”段航哈哈的笑了两声,像是说笑似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都没有笑,事实上,他们是控制着肌肉,才没有让表情变化。
窝案!
这个词对有的人是笑话,对有的人来说,却像是催命符一样。
自今年以来,河东省爆出了多起窝案和串案,其中就有信用社的案子,一个县自主任到小职员,几乎被抓了个干干净净。本身就烂泥一般的溪县信用社和县联社,早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了——准确的说,全省的信用社和县联社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否则,蓝国庆也不至于先去县联社,再到信用社,免得刺激了他们。
白主任也是藏好了汽油,随时准备一把火将账目全烧光的。
段航一句说笑话,却恰恰符合白主任和谢科长无数猜想中最可怕的一个。
要不是查窝案,至于从省城派警察到溪县来吗?
总不能真是为了一个杨锐的信用社档案吧。
至于张博明的省领导身份,若是假的,就是迷惑人的,若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在大案里抢功劳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不由自主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越害怕,又如何笑的出来。
在前些年,那些一批批倒掉的老干部和新干部,不就是被这些笑嘻嘻的年轻给弄下去的吗?
先是查一个小案子,然后揪出大案要案……
就信用社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太不经查了。
杨锐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点头。
现在就看怎么坚定白主任和谢科长的想法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各有背景,以及背景的背景,串到最后,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两个人。
换言之,如果发生窝案,白主任和谢科长固然跑不掉,县长和县委书记也要倒霉。
溪县的县委书记是空降干部,县长是本土出身,根子扎在地区,他们两个要是信了白主任和谢科长的通风报信,再加上杨家和段家,性质与后者独自抵抗迥然不同。
张博明的老子张胜琪作为厅级干部,能量自然巨大,但刚刚平反的他,引起一个县的反噬,也不会好过。
之后,想来他也不会随意的招惹溪县人了。
蓝国庆稍微迟钝了一些,但察言观色,也有点猜到两人想要祸水东引的策略,厉声道:“段队长,说话要讲道理,我们什么时候微服私访了?我明明白白的拿了省厅的工作证出来的,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要查杨锐以外的人的想法。”
“不是窝案?”
“没有什么窝案不窝案的,我们就是做案件前的调查。”蓝国庆竭力解释,却因为本身目的不纯洁,难以说清楚。
段航暗赞杨锐,同时追问道:“你说做案件前的调查,什么案件?”
“小案子。”
“信用社的小案子?”
“当然不是,是这个杨锐的案子。他犯事了。”
“杨锐的案子,是指他在信用社的存款,还是他在信用社的贷款?”
“你是故意往信用社上面扯吧。”蓝国庆干脆说破了。
段航呵呵一笑,说:“不往信用社上面扯也行,你说是查杨锐的案子,杨锐是我表弟,是我叔的外甥,你查杨锐,难道就不查我们?”
蓝国庆一滞,他来的时候,才没想到会查到哪一步,再者说,这么亲密的亲戚关系,说是完全不牵扯,也显的太假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神色一暗,却仍然沉默着,现在首当其冲的是杨家,他们还有足够的证据去恐慌。
杨锐觉得该自己出现了,他站到张博明对面,道:“张老师,你不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怎么和公安混在一起了,还出来查我。”
张博明的脑袋里千思百转,他设想了一系列的答案,又都推翻,他也知道,现在一个回答不好,结局会截然不同。
蓝国庆等了十几秒,见张博明说不出话来,暗骂一声,道:“都说了,是为了案子,张老师是我请来协助查案的,他和杨锐接触过,了解一些情况,又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政治可靠。”
他是咬死了查杨锐,而免得波及到更广泛的层面。
杨锐见张博明自己没反驳,设计好的几个问题就用不上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段航,自己退到了后面。
段航笑笑,说:“既然张老师不是公安,那就对不住了,二娃,和尚,搜他的身。”
张博明一听急了:“凭什么搜我身。”
蓝国庆也挡了一下,被绰号二娃的公安笑嘻嘻的顶住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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