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颇为汗颜,如此想来,他确实有些“此一时彼一时”的问题。
“大家现在说起我来,名声是不是不太好听?”杨锐刷脸刷多了,也能猜到坊间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当“此一时彼一时”与权力挂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话的。
蔡教授颔首,道:“京西制药总厂的规模,在全国来说,也排在前面的。秦翰池做了近十年的厂长,不是个坏人。”
杨锐叹口气,道:“我也不想做坏人。”
“那就放京西制药总厂过关。”
“律博定有问题。”杨锐不再绕来绕去的说话了,直截了当的回答。
蔡教授则是自然而然的问出了杨锐不想进一步回答的问题:“什么问题?”
杨锐无法回答。
律博定作为一种抗心律药物,它的学术研究的基础,其实是很稳固的。将早搏确定为一种疾病,再将早搏与更严重的心脏疾病所关联,继而,确定抑制心脏早搏有益于降低心脏疾病的风险——这整条学术链,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做出来。这是有成百上千名学者参与,用了十多年前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学术研究,律博定只是其中的明星产品而已。
抗心律药物甚至不止律博定一款药物,在80年代,大型药厂几乎都涉足其中。
而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在多款药物被研制的过程中,难道没有人质疑整条学术链吗?
当然有。
然而,学术讨论终究只是学术讨论,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抗心律理论并没有根本性的缺陷。
甚至于,就是杨锐,也无法断然的说,抗心律理论是错的。
抗心律理论也许并没有错,用最简单的思维想,心脏不早搏,总比心脏早搏好吧。毕竟,心脏早搏总归是不正常的生理现象,如果能毫无代价的治疗它或抑制它,似乎可能是一件好事。
于是,问题的关键又回到了律博定本身,或者此类药物本身的安全问题。
那么,如何证明律博定的安全呢?
杨锐是知道,律博定此类抗心律药物的问题,在于它们对电脉冲的影响。
但口说无凭啊,人家三木公司可是做了一个文件柜的文件,来证明自己在安全和疗效方面的测试。
对杨锐来说,最好的证明方式是临床试验,因为律博定的副作用隐蔽,显现需要较长的时间,因此,规模不大、时间不长的普通临床实验是不够的,需要找几百甚至上千名心律不齐的患者做双盲测试,一半人服用律博定,一半人用安慰剂,等于是一次大规模的临床一期。
就杨锐做去铁酮的经验,要得到比较明确的答案,大约花个4000万美元,大半年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当然,由此可能产生的心脏损伤的患者人数肯定是有些的,说不得还要死几个人。
杨锐拿得出4000万美元吗?当然拿不出,去铁酮的里程碑式付款还没见多少呢,再说,拿得出也不能这样干啊,他有4000万美元,都能研究一款新药了。
而要是不做临床试验,就搞学术辩论,就杨锐目前的身份地位先,也是战不过人家的。
做律博定的研究组里也是有大牛的,人家搞这个药搞了近十年,背下来的资料比杨锐看过的多,即使杨锐能滔滔雄辩,也加不过人家有通过FDA的实力。
讲道理,FDA受到的批评,向来是效率太低,要求太高,但很少有审核不严格的情况。
律博定的审核或许有不完全的地方,可就它副作用的隐蔽和缓慢来说,FDA其实已经做的够好了。
杨锐口头上所能提出的问题,FDA说不定都问过了。
“现在的关键,不在于我要证明律博定的问题,而在于京西制药总厂,要向我证明律博定没问题。”杨锐的眉毛垂了一下,又迅速的扬起来,道:“蔡教授,对不起,我得拨了您的面子,我得为自己的签名负责。”
“即使京西制药总厂找到更多人施压,你也不会放行,是吗?”蔡教授沉稳的问。
杨锐微微点头。
“你要知道,秦翰池不止找了我一个,为了律博定通过,京西制药总厂全厂上下,都在想办法。而且……”蔡教授放低一些声音,道:“他们的理由也很充沛。”
“我知道。”
“你就不害怕?”
“怕,我怕的要死。”杨锐笑的苦涩万分,他要是不怕的话,又何至于将王国华和曹宝明都喊过来。
就是不用暴力手段,杨锐其实也不确定,自己能扛多久。俗话说,到了北京城才知道官小,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七拐八绕的,都能认识一位司厅级干部,秦翰池本人就是司厅级,又能联络到什么级别的干部?
官大一级压死人,杨锐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
但是,杨锐扪心自问,他或许无法完全阻止律博定,可就是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律博定晚一天进入中国,受其影响的国人,指不定要少几千上万,指不定就有人因此而活了下来,而且,肯定会有不少人,因此而免除了心脏损伤的危险,从而多活数年,十数年也说不定。
再者的再者,京西制药总厂延迟投产,或许也会降低律博定在全球市场的供应量,制药厂的供应量降低了,医药代表们就不会那么卖力的推广了,服用律博定的病人数量说不定也会减少一些,少死一些,不管怎么说,美国人也是人,白白死在一款认真研制出来的药物身上,也有些太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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