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注……就是好事。”老方重复了一遍,眉头皱的深入肌理。
边虎担心的看一眼他,低声道:“老师,我觉得他们是有些自我安慰,不用太过于理会,前些年倒掉的,谁不是一天天的被新闻关注的。”
“你真这么想?”
“那个……看电视里,央视就算没有削他们,也差不多是在敲打了吧。”边虎不知道老方的意思,小意的回答了一句。
“要说,也是有道理的。”
“是。”
“没说你有道理。”
“啊?”
老方摇摇头,道:“杨锐这小子说的也没大错,你想想看,他做的是科研,又不是搞政治的,能有什么危险性?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还需要提前用电视台敲打?”
边虎低声道:“我倒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您想的这么深。不过,要是不为了敲打,电视台播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有花心思去专门得罪人的?”
“兴许就不会得罪人呢,你看杨锐不是挺高兴的?”老方淡淡的说,眼里还带着些羡慕。
边虎有些发愣,道:“他们还能提前和杨锐沟通了不成。”
“那倒不一定。”老方很熟悉媒体的风格,微微摇头,不是高级领导是没有这样的资格的。
“那有什么意义?”边虎不禁重复询问起来,就像是在实验室里一样。
老方耸动了两下鼻子,没有吭声。
食堂内的众人,略显沉闷的吃过了早餐,然后各自离去。
杨锐、蔡教授和伍洪波等人自成一个小圈子,并不多说什么,老方和葛兴邦也是心存疑窦,懒得挑衅,反而是老谭什么都不知道,他既然同意了三分之二的分配方案,也就脱离了方葛的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脱离了激烈的争斗,倒是无所谓其他人想什么了。
食堂里的安静,并没有蔓延到招待所的其他地方。
自早餐结束以后,好事者就忙碌于各种串联,使得招待所内热闹非凡。
原本就是苏式的大走廊的房间,此时一间间的都打了开来,人们进进出出,像是商贸区买卖货品一样。
不知什么时间,某个房间里,又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老大爷,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从河东省来的。我来支持我们河东子弟杨锐,争夺诺贝尔奖。”
“呦,从河东省专程来京城吗?您了解诺贝尔奖吗?”
“了解,我以前在河东省下属的卫生防疫站工作,我知道诺贝尔生物学奖,是世界上的生物最高奖项,我前天就买了火车票,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才到。”老大爷的声音听起来很洪亮,带着时代特有的振奋感。
记者显的更加振奋的道:“那你知道,诺贝尔奖是哪里评选的吗?”
“是在瑞典,由西方国家评选的。”
“既然是在西方国家评选的,您还做这个标语,有什么用呢?评委也看不到呀。”
“看得到看不到,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年轻人,不知道咱们国家,以前的卫生防疫局势有多么的严峻,不知道咱们国家现在的卫生防疫工程有多困难。我们卫生防疫的对象,是人眼看不到的细菌和微生物,是摸不着的疾病。这不是两把钢枪,几万人的誓师大会就能战胜的,我们得要科学家做出来的84消毒液,要消毒水和葡萄糖,要青霉素和各种各样的药品,才能战胜这些敌人。”老大爷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高昂起来:
“微生物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这个敌人,不比美帝国主义弱,它们害死的人,不比美帝国主意害死的少。我们必须得战胜这些敌人。我不要外国人看到我的标语,但我希望,外国人能看到杨锐,让他们知道,我们是钢枪打不倒的中华民族,我们也是疾病摧不垮的中华民族……”
苏式大走廊里,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寂静无声了。
更多的人聚拢到了开着电视的房间,有的人挤了进去,有的人就留在外面,竖着耳朵听。
电视机的声音被拧到了最大,让大爷的声音,响彻楼道。
“老一辈的人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是真的挨打,打的我们血流滚滚,尸骸遍地。我不是很懂科学,但我想啊,当年洋人发明的蒸汽机,运到中国来,肯定有人笑,太贵了,不好用,没有骡马用处多,好养活……我啊,就希望,咱们现在的中国人,能虚心起来,支持科学,支持现代化的建设,不要再等到五十年一百年以后,被后代人嘲笑……”老大爷的声音,渐渐的变的有些颤巍巍的,语调却是一样的激昂。
“谢谢大爷。您的殷切嘱咐,我们收到了,另外,大爷,您能给我们的观众朋友,展示一下您自制的标语吗?”记者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电视机里传出抖动布条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老大爷带些口音的普通话:“没有今天的科学,就没有明天的幸福生活。支持杨锐,支持科学,祝愿祖国,繁荣昌盛!”
“您想把这个标语挂到哪里?”
“我想挂到北大的门前,让学生们都看到,希望他们都能像是杨锐一样,做中国的脊梁!”老大爷的音量,渐渐的降了下去。
却是令人倍感沉重。
走廊内依旧没人说话,学者们互相看着,又互相远离,最终默默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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