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叶繁星拱手行礼。
国公爷看着叶繁星,也有些尴尬:“嗯,怎么要走了?不在府里吃饭么?”
叶繁星笑着解释:“母亲一人在家,我放心不下。”
“嗯,不错,是个孝顺的孩子。”国公爷像是有事,和叶繁星寒暄了两句便走了。
叶繁星笑着目送他进府,却转身就变了面色,神色冰冷,犹如数九寒冰削出的冰屑,神色中隐隐有不屑,又带有无奈。
车轮滚动,没一会就到了家,叶繁星看着这座精美的院子,只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座金丝囚笼,而母亲,便是那娇养的金丝鸟雀。
“繁星?你怎的才回?”里头的妇人迎了出来,看着叶繁星,满脸带笑,“今日去了哪儿?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陪娘吃饭呢。”
第19章 低头的第十九天
叶繁星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看着母亲数十年如一日的样子,像极了那缠树的藤,无根的萍。
“母亲,咱们走吧。”
叶婉正给他整理衣裳,闻言立刻抬头:“嗯?去哪儿?是要出去玩儿么?”又笑了起来,“现在可不行,快要过年了,等过完年,你再去玩儿,好不好?”
叶繁星心口一堵,唇张合不停,眼中凉意入骨,终于是无声笑了起来,应和了声:“好。”
那国公爷周季深进府后,便去找了锦纹,锦纹正在发脾气呢。
“凭什么禁足,连门都不让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周季深一进来便看到满地狼藉,皱紧了眉头,神色中满是不喜:“你又做什么?一个有身孕的人,整日不好好安胎,一天天到处惹事儿你才高兴?”
锦纹一见国公爷来了,连忙起身整理,她本来就娇小,却偏爱那种厚重的衣裙首饰,本来有的三分娇媚硬生生给磋磨掉了两分,因着孕中没有涂脂,整个人都有些暗沉。
偏还不自知,兀自扭着身子朝国公爷那走:“爷,实在是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周季深躲开了些,自顾坐在圈椅上,连看都不想看,只不耐道:“外头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看的,就在屋里头好好呆着。”
也免得一个做老子的,被儿子当面训斥房里的事,这种事,实在丢人,他不想再来一次。
至于这个女人,周季深也实在搞不明白,他是怎么让这个女人爬上他的床,现如今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到处都对他不满至极,见面就是哭诉不止,骂他薄情寡义、荤素不忌。
心里头对锦纹更是烦躁了三分,本来老来得子是件大喜事儿,可随之而来的麻烦事儿也实在太多,实在是累心,周季深觉得这里闷的慌,一甩袖子,又走了。
日头渐渐落下,好像又起了风,枝叶沙沙作响,在斑驳白墙上舞动光影,张牙舞爪。
屋檐下的页铃被吹得‘叮叮咚咚’的响,阿年忽然就醒了。
起身见云央也坐在一边打盹,阿年悄悄起身出门,就见檐下的风车转的欢快,不管风从何处来,风车就顺风而动,从不抵抗,顺势而为。
是啊,想那么多做什么,明天还有整整一天的开心日子呢。
“云央,云央,该醒啦,等会世子回来了,咱们还没准备好,看你怎么办?”
云央被突然叫醒,吓得连忙站起,顺道擦擦嘴角:“啊?世子回来了?”
又连忙往外头奔,被漫天红光刺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才知道,这太阳才刚刚落下呢。
“哎呀,阿年,你这样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云央又走了回来,往椅上一躺,“世子对这些规矩极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下次再这样吓人,我可不理你了。”
阿年忽然想起前些天世子回来,对她爱搭不理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等他?
看看天色,世子也该回来了。
阿年拿起插在檐下的风车,先是去了小厨房,看看菜色,然后就坐在二进院子里,暖房外头那棵石榴树下的石桌前,安静的等。
又觉得少了些东西,连忙将茶具搬了出来,仔细的按着莺歌教的步骤,一点一点的来,还有少爷最喜欢的刑窑瓷碗,细细的斟了杯热茶,方才坐好。
堪堪收拾好一切,德喜就进来了,后头跟着周玄清。
“咦,阿年,你连茶都泡好了?”德喜怀里抱了些东西。
阿年连忙转身,淡笑的面上乍然露出惊喜,杏眸微弯如月牙,贝齿红唇,如春水映梨花,娇俏妩媚。
“世子,您回来啦。”阿年连忙雀跃的走到周玄清身边,习惯性的给他收拾下有些皱的衣衫。
周玄清任她摆弄,轻哼的应了声:“嗯,回来了。”
又走到桌边,端起茶碗吹了吹,饮了一口:“唔,不错。”
阿年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像极了初开的花蕊,娇娇嫩嫩。
德喜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看着阿年手里的风车奇道:“咦,世子,这东西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啊?”
阿年笑着将风车递给他,德喜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周玄清看了两眼,阿年见他皱了下眉,眼中有一瞬的回忆之色。
“世子,阿年做的风车,送给您。”
周玄清看了两眼,阿年以为他不要,谁料他又接过去了。
阿年喜滋滋的转头:“云央,咱们摆饭吧。”
院子里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周玄清拿着风车,看着阿年四处的走,也有模有样的吩咐着,将手里的风车摆了摆,受了力的风车呼呼的转了两圈,又停下了。
周玄清立在那,不自觉的笑了。
吃完饭,阿年打算坐着看会话本子,被周玄清拖着在院中走路。
“不要一吃完就坐着躺着,须知生命在于运动,你这老是不动,如何身体强健?”
阿年不想动:“世子,我身体挺强健的,大概不需如此……”
见周玄清看着她,眼中无波无息,阿年立刻闭了嘴,讨好的笑:“呵呵呵,我身体不好,世子,咱们走。”
两人便绕着长宁院慢慢的走,周玄清忽然道:“那风车是你做的?”
阿年抿唇轻笑,她还以为世子并不好奇呢。
“是,世子,我小时候也做了一个,不过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那个风车是被三公子偷拿了……”阿年自顾的说着,“那时候我可伤心了,因为是我娘……”
却发现身边没了声息,阿年转身一看,周玄清背着月色,落后在三步远的地方,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阿年心头一跳:“世子?”
周玄清声音犹如冰浸过一般:“不是与你说过,在阿姐那见到叶繁星,便立刻回来?”
阿年小步的挪到周玄清身边,嗫喏半晌,该怎么说呢?
“你怎的不听话呢?”
语调似有些失望,阿年心头一凉,连忙抬头:“世子,我……三公子只是与大小姐说话,并未和我说什么……”
周玄清抬手,阿年一窒:“罢了,叶繁星一贯会哄人,也不能怪你。”
说完,大踏步的走了,疏朗月色下,他衣衫上的银丝暗纹泛着冰冷的光,随着衣袂翻飞,一明一暗,灼伤了阿年的眼。
阿年呆怔半晌,所以,三公子和世子,是因为风车交恶了?三公子这人真是的,说话怎的说一半?
陡然反应过来,阿年连忙跑上去,第一次拉住了周玄清的袖子:“世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风车会让你不高兴。”
周玄清本也没什么,见她这般自责,倒有些想笑:“不过是儿时的事儿,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罢了。”如今能让他生气的事儿,着实不多。
阿年大大松了口气,还拍拍胸口:“三公子实在太坏,以后不与他说话了。”
周玄清见她说的认真,轻轻将她手挽住:“嗯,不错,以后不要跟他说话。”
*
夜里,周玄清宿在了阿年房里。
阿年浑身瘫软无力,香汗淋漓,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了,阿年趴在枕头上半晌动弹不得。
只有在这时候,阿年觉得世子说的对,她的身体,实在太不强键了。
翌日一早,阿年醒来后,身侧早就空荡荡了。
窗牖间透明的窗纸外昏暗无比,好像又要下雪了,不由心头暗叫糟糕,怎的昨日还是晴朗无云,今日就变了天?
心头忐忑的接过云央递来的药,又问了句:“世子呢?”
云央帮她梳着头,手中的梳篦朝院子里指了指:“世子早就起来了,你呀,这么久以来也亏世子宠爱你,早上起来也不知道伺候,若是换了旁人,你看不打你几大板……”
阿年听的面色通红,她也想早点起来啊。
“起来了?”周玄清穿了身厚厚的棉麻衣,满头大汗的进来了,“那就梳洗下,今天带你出去。”
周玄清没回二进院子梳洗,直接去了阿年的耳房,阿年有些犹豫:“世子,您先吃早饭,我去寿安院请安,回来咱们再出去可以么?”
阿年一直都很坚持,只要侍寝过后,必定会去给国公夫人请安,一是显示自己喝过了药,二是让国公夫人放心,她不是那狐媚惑主的人。
“唔,你去吧。”
“哎。”阿年高兴的应了声,和云央一起往寿安院去。
云央有些不解:“与世子说一声不就行了,世子肯定会派人来替你说的,为什么一定要亲自来?”
阿年敲她的头,怎的这么不开窍?
“云央,你得知道,夫人并不喜欢我,虽然现在也不厌恶我,那都是我日日如履薄冰换来的,若是中间因着世子的缘故断了这些谨慎,你猜国公夫人会怎么想?”
云央若有所思:“夫人会觉得你在蛊惑世子,仗着宠爱不守规矩。”
阿年叹了口气,云央终于能听懂这些绕弯子的话了。
寿安院外头依旧清清冷冷,少许丫头在打扫院子,阿年走近了些便听到里头有声音传出来,那厚重的帘子都挡不住。
“都说了让她禁足,日日往我这跑做什么?”
第20章 低头的第二十天
国公夫人看着徐嬷嬷,眼神开始有了凉意,“嬷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看在你的面子,我才提醒你,那是你亲侄女,你都不点拨几句么?”
这话让徐嬷嬷背心都发凉,她跟着国公夫人许久,作为陪嫁跟过来,这么些年,夫人手段虽不算高明,却极狠辣,这意思……
“夫人,您别理她,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忒浅。”她本想让锦纹过来请安试试夫人的态度,到底是亲侄女。
徐嬷嬷连忙上前端了杯茶递给夫人,又冲着外间的锦纹吼:“还不快走?丢人现眼,夫人说了禁足,你从现在起,到年关里头,就不要出来了。”
还冲锦纹递了个眼神,只希望她能明白。
锦纹满脸气苦,欲言又止,她才关了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还要关那么久,她可怎么活?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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