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长奔,马蹄哒哒作响,三人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阳,渐渐消失在了地平面。
长安城中,这个时辰,陈阿娇还没睡,她披着斗篷,精神抖擞地看着地上的一团火。
刘陵陪在她的身边,说道:“皇后,不用心急,这便要好了。”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跪坐在火前,放下一口大锅,把一个灰扑扑的布偶扔了进去。
阿娇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女人瘦得弱不禁风,脾气冷淡,说道:“你觉得呢?”
阿娇:“我知道还问你?”
“你不知道就闭嘴。”女人说。
阿娇性格蛮横,一口气憋在胸口,硬是让刘陵给拍下去了,刘陵说道:“皇后,别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
过了片刻,女人直接伸手,在滚烫的锅中捞出了那个布偶,扔给了陈阿娇,阿娇吓得一惊,被烫得字哇乱叫,来回倒腾,扔在地上,女人说道:“巫蛊之术,怎么做不用教了吧?”
刘陵说道:“楚服,还有一事……”
“就能选一个,”楚服眼也不抬,说道,“要么就巫蛊,要么就求子,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刘陵道:“两全其美,你要多少钱?”
“一万金,”楚服说,“你给得起不?”
陈阿娇倒吸一口气,问道:“要多少?”
楚服:“一万金啊。”
陈阿娇说:“谁能给的起?!”
楚服:“长公主可以,你去求求你娘,让她来找我说话,我先走了。这个布偶,你扎好之后,要放到卫子夫的枕头底下,当然是时间越久越好,但要是被发现了就完了,反正咱们就一起玩完,你自己寻思吧。”
陈阿娇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有,可以做替身,也是一万金,”楚服说,“让你老娘来跟我谈,我走了。”
陈阿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七窍生烟,怒道:“刘陵公主,这便是你找来的人!”
刘陵说:“皇后啊,艺高人才胆大啊。这样的人,她才是真有本事的。太尉田蚡想要找她做法,也要去后头排队呢,还不是看您的面子大,连带着我脸上也有光,才寻到了这人,我一说给皇后做事,她就点头了。”
陈阿娇舒服了一些,说道:“这还差不多。”
刘陵道:“只不过,皇后你也千万要小心一些,这巫蛊之术若是真的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死罪。”
“怕什么?”陈阿娇说道,“多大点事儿,就算是真的被发现了,皇上他还敢杀我的头?借他一个胆子。他能有今天,是多亏了谁?”
刘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楚服盖上自己的斗篷跑出来,迎面被一个男人拦住,楚服看了他一眼,转头要走,男人道:“你这是在找死。”
楚服反问:“谁不是在找死?”
男人一阵无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别再做这种事了。”
楚服挣脱开,男人又说:“皇帝会起疑心,若是让他知道茅山的人在城中,那你我就都完了。”
楚服说:“你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你也没有几日可以活了,还怕这个”
男人无话可说,说道:“那你呢?你的命,自己不珍惜,谁来珍惜?”
楚服冷笑一声,不想再理他。
男人说道:“听师兄一句,回去吧,师父他们都等着你呢。”
“我不可能回去,”楚服说道,“师父不救你,我来救你,不就是钱?我多的是!”
男人又是心碎又是欣喜,可却只能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得。楚服说道:“等着吧,马上就要有一万金送到我面前,到时候,一切都好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骁骑将军已经坐在马背上,等待着号角声的吹响。年轻的皇帝高高地站在城墙上,神色威严,他相貌端正,唯独是额心早早地因为皱眉而出了一道浅浅的沟壑,不怒自威。
卫青坐在战车上,做左骑,皇帝简短地说道:“只许胜,不许败。”
国有国的大事,人也有人的小情。
这世上的人都是这样过过来的。
武帝治兵,只有一条,那就是不能输。不管耗资多少,不管自损多少,不能输。用人的时候求贤如渴,可若是打了败仗,那边马上弃之如草芥。天威难测,圣意如雨露,卫青坐在战车上,他不可谓不紧张。
今日送行的人,只有武帝一人,还有一位春陀公公。卫青抬头望去,朝阳破晓,浓红似火。皇帝沉色道:“去罢。”
骁骑将军严助打马转身,穿过万千的勇士,说道:“全军听令!冲!”
天地之间只有马蹄声,朝阳投射在士兵的铠甲上,让铠甲又红又冷。
长安城今日无风无雨,而千里之外,巴郡的高山上,风正烈烈作响,这样的风,连风筝的线也要挣断。
宁和尘站在山亭上,看着山下的灰蒙蒙的雾气,霍黄河走过来,问道:“是刚醒,还是没睡?”
“睡了一觉,”宁和尘说,“不安稳,总是做梦,感觉像是没睡。”
霍黄河道:“担心什么?”
宁和尘:“好多事要担心。”
“比如?”霍黄河说,“总不至于担心吞北海。”
“只来了不到一万的兵马,”宁和尘看着山下的狼烟,说道,“是该担心啊,刘彻的军,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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