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贵在品格……”
    江枫双眼空洞，望着天花板，机械般地接道：“做人贵在品格，你学习成绩好不好不重要，将来工作赚多赚少不重要，至少要做一个好人，脚踏实地……这些玩意你一说说了好多年，耳朵听出茧子了，今天能不能说点别的，换个口味？”
    江父清清嗓子，“为人处世……”
    “为人处世重在交心，以诚待人，他人回之以诚，以欺诈待人，他人回以奸诈，一个篱笆三个桩，真诚的朋友必不可少……江老同志，这个话题你至少说过三百遍，没别的事情我回屋睡一觉，你坐在这里好好想个说教的新内容。”
    小时候，江枫面对滔滔不绝的“大道理”，感觉很新奇，上小学时，觉得父亲字字珠玑，说的话都好有道理，中学时发现“道理”与事实经常相悖，高中那会正赶上江枫叛逆期，事事和江老对着干，一下倾覆了江老多年的苦心说教。
    踏上社会后，反而觉得父亲说得对，有时很给江枫接人待物与解决办法的灵感。
    但是听得太多，内容几乎倒背如流，江老仍旧多年前的老一套，江枫实在没有耐心听。
    江父正襟危坐，道：“那就说个新的，前街的张大胖体格三百斤，年纪和你一般大，去年结的婚。街角卖平价水果摊的老刘，时常缺斤缺两，品德不是一般败坏，结果人家上周抱上了大孙子，七斤六两重！知道我和你妈羡慕成啥样？……”
    不是说教就是催着抱孙子，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江枫头痛道：“那么想抱小孩，干脆你和老妈努力努力，再生一个，给家里添个弟弟妹妹……”
    “没大没小！”
    江父一拍桌子，高声道：“咱们聊的是你身上的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光知道做人道理没用，身体力行懂不懂？还有抱孙子这个事情你上点心，我和你妈同早就说过，抱不上孙子，抱孙女也成，我们不挑，你小子好歹来一个吧。成天一托二五六，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过年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不小了，我和你妈认识那会，不满二十岁，你瞧瞧周围同龄人，除了上大学的不方便要孩子，哪个像你一样？”
    说到此处，江父声音陡然低了些，“我和你妈不是不想生二胎，年纪大了，不容易生，再说儿子有你一个臭小子足够了，我们现在就想要个孙子孙女。”
    江父扭头左右看看，动作委琐地掏了掏兜，鬼鬼祟祟递来一个方形塑料小包。
    小包上印着红红绿绿的花纹，江枫一看到上面的字，吃了一惊。
    “杰士邦？”
    江父捂住江枫的嘴，比划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点声，别被厨房两个丫头听去。我和你妈安排好了，今天晚上‘生米煮成熟饭’，你挑哪个丫头都成，她们都是上好人选，甩邻里街坊的儿媳妇几条街，我们都满意！”
    江枫疑惑道：“你们想要孩子还给我套套？”
    江父一副“你这就不懂了”的样子教育道：“现在的女孩子前卫，很多人不想太早要孩子，万一事到临头，丫头要求你戴套，没有不中！人家不让你碰……你知道我和你妈盼孩子，不能让你真戴套套避孕，但有时不戴又不行，所以……”
    江父将桌上的杰士邦推了推，一脸神秘道：“这个套套我做了特别处理……扎了两小洞……”
    “啥？”
    江枫仰头栽倒在沙发上。
    一本正经的江老同志变得不正经了，给套套扎窟窿的法子都想得出来，想孩子想到魔怔，多年的作风不坚持了？
    江父道：“天大地大，抱孙子最大，其它暂时管不了太多，我教育过你凡事随机应变，这也是一种变通的体现。”
    见江枫不接，江父把“杰士邦”塞到江枫手中，“我看那俩女孩子对你有意，做为男人，你主动点，别等着人家女孩上赶子找你，郎情妾意，咱们不算为难人。”
    江枫反手一推，没有接：“我是一个好人。”
    “小混蛋你少扯犊子，我特玛还不了解你，拿着！”
    江枫一脸“正气”道：“经过江老同志你多年教育，我从小立志，坚定不移地想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也想帮你们抱孙子，主要是我不染尘埃的无上品德不允许我那么做，我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一点点影响品格的坏事时常令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这一点，我和江老同志你一般无二！”
    江父：“……？”
    谁有道德洁癖了！谁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了！
    江枫真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勉强江枫，他打小看着江枫长大，亲眼见证了一个好孩子变成一肚子坏水的浑球。他至今仍没放弃想要掰正江枫。
    “江老同志，我得批评你几句，俗话说以身做则，你只教育我成才，结果自己不遵守，儿子看到你堕落很痛心！很失望！你如此与原则背离，走向一条充斥邪念的道路，这样的人、我就算和哪个女人有孩子，也不能交给你带，太不让人放心了！你教我的诚实守信忘记了？我背给你听……”
    江父傻眼了，愣了好长时间，气极满地找“武器”，“小王八糕子你还翻天了，今天我行家法，好好教育教育你……”
    江枫一点不慌，倚在沙发上慢悠悠道：“我长么大，你从没打过我。”
    江父气得跳脚道：“我就是因为心太软，才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江枫嘿嘿一笑：“江老同志的觉悟有点晚，现在你儿子我个子比你高，力气比你大，又精通博击术，真动起手来，谁挨揍真说不定……”
    “啊啊啊啊啊啊……你气死我了！孽子！看打！”
    “噼里啪啦”，客厅传出阵阵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