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向姓人家,除了书记上门关心了几句,就向二叔提了两斤米酒、一盆泥鳅过来,说是给向刚接风洗尘。
其他人脸都没露一下,倒是背地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甚至还逮着社长问向刚是不是回来卖房的?
一听社长说不是,不仅不卖还打算翻新一下、将来好娶媳妇,个个蔫头耷脑,没一个报名修房。许是害怕传染向刚那倒霉气运吧。
对于这些,向刚是素来不在意的。要真在意,七年前就一脖子吊死了。哪撑得到今天。
可清苓听了替他抱不平:那些人简直愚昧可笑!书记、社长都说了,三年灾荒时全国饿死、病死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大队算好的了。照他们那样说,那些死了的人岂不是更倒霉?生老病死那是多么正常的轮回啊,连我一介弱女子都知道,那些人到底咋想的?还标榜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咧,莫不是他们吃的盐是让人脑子糊涂的?
听得人哭笑不得。
向刚也弯了眉眼,心底的郁气随着软哝细语一疏而散。
这也是他极力促成清苓拜老张大夫为师的原因:他希望这个肯为他说话的丫头今后能过得舒心快乐。哪怕他不在雁栖村了,也有信得过的人悉心照看,不至于再受旁人欺负。
这些,清苓却是不知道的。
她拜师又不是为了不受人欺负,有小金在,谁能真正欺负得了她啊。
她拜师学医,一是想让自个儿的生活有个上进的目标,不至于过得浑浑噩噩;二嘛,拜了师,师傅、师娘就是她最亲的人了,今后无论送他们什么,旁人都嚼不了舌根了。说到底,更方便她和二老亲近。
向刚昨晚说今天还要上山,特地让她在家休息,说是天天这么折腾不利于养伤,要是看到常见的药材、野菜,他会帮她采回来的。
清苓本不想承他情的,不过总跟着他上山也不好,被村里人瞧见又该扯不清了;独自进山腹又怕他撞见,把小金当普通竹叶青挥棍子打咋整?干脆点头说行,至于是真的在家休息还是晚点去山洞那边挖笋子、耨野菜,就由她自己说的算了。
总之先把米酒搞定了再说。
边想边走,眨眼就到了向二婶家。
院门还关着,但堂屋门已经敞开了。
院子里两只芦花母鸡咕咕叫着,正昂头挺胸踱着步。
正想叩门喊一嗓子,向二婶端着个簸箕出来给两只鸡喂食了。
看到清苓,欣喜地过来开门:盈芳丫头这么大早过来,可是有事找婶子呀?
清苓有点难为情,却也没有扭扭捏捏,开门见山地说:确实有事找婶子,就是想问问,婶子家酿的米酒,可还有多的?有的话能否匀点给我,我可以拿钱买的。
嘘向二婶忙竖起食指朝她示意,进屋说话。
这年头个人谈买卖就是走资本主义尾巴,一旦被人发现、举报要被批斗的。
向二婶把清苓带进了灶房,从一扇木板架子后头捧出一个酒坛,约莫能装四五斤酒的样子。
去年我娘家那边的大队分了不少糯米,我娘见我那口子喜欢啜酒,就给我拿了十斤过来,留了两斤过年做糍粑,剩下的都酿了酒。不过你二叔每天都要喝一盅,给喝掉不少了,又拿了些送人,我舀出来看看还剩多少啊。
说着,手脚头麻利的向二婶,把坛子里的米酒拿漏斗灌进了三斤装的酒壶里,灌满后,坛子里还剩一点儿。
这三斤你拿去。
向二婶把酒壶递给了清苓,还另外装了一些酒糟送她,说是当初酿酒时留下的,拿来烧酒糟鱼,或是做酒酿圆子甜羹都可以,完了故意虎下脸:
甭跟婶子提钱不钱的事,真要算这么仔细,上回你背来的蘑菇、山果我还没给你钱呢。
这哪一样啊。清苓摇头不依。
她送的是山里白捡的,哪能跟酒比。酒是家酿的,耗的可是粮食。
我说一样就一样。向二婶不由分说,往清苓的背篓里塞酒壶、酒糟。
清苓这才想起背篓里还有一包笋干呢,忙拿出来:婶子,这是我从山上挖的笋子晒的,能放不少时日。可以拿来炖肉,吸了油味道可好了。天热不喜欢太油腻,凉白开泡涨了撕成细条儿撒点盐和麻油,拌拌也很有味。
第53章 自得其乐
瞧瞧,婶子还赚了呢。向二婶打趣了几句,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这么一来,清苓也不好意思提钱了,免得生分。
想着秋收时再送些山货过来吧,小米、葵花籽都送一些。总不能白拿人家这么多好东西。
拿到了米酒,清苓直接回了家。
早先打扫灶房时,清理出了两个大小中等的坛子,原本是腌冬菜的,这不还没着手腌,就先拿一个泡酒了。
云芝那天从山上回来就被她炮制好了。装在干净的细麻袋里,拴在仓房的梁上,通风干燥又不容易遭老鼠咬。
其实也是她多心了,有小金和它的蛇小弟在,屋里哪还找得到老鼠窝,即便有,也仓惶地搬家了。
解下细麻袋,拿出那朵晒干之后像乌云团似的云芝,掰成小块放进坛子,然后倒入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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