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还只是针对城里户口。乡下因为考虑到劳动力问题,并没这个要求。
那阵子,农村户口的小老百姓多激动啊。原本讨城里老婆简直异想天开,说出去会被人耻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个政策一出,城里姑娘乐意下嫁乡下穷小伙子的事例反而成了美谈。
只是好景不长,乡下老百姓还没嘚瑟几天,又有文件下来了,说计划生育这项政策,是要推及全国的。不会因为城市、农村的区别存在差异。并鼓励各地农村在具体政策没下来之前,主动积极地配合上级部门落实该项政策。完成的好的,将会成为全国农村的典范并颁予物质精神双重奖励。
这么一来,各级县政府能坐视不管各自辖区的公社吗?谁都想当这个典范不是?反正全面落实也是迟早的事,就积极地在各自辖区推广开了
一家最多只能生两个孩子,还提倡独生子女,要是生了一个孩子不打算再要,县里还给奖励。
书记意识到县级干部的想法,劝老舒家把这个孩子打掉得了。
然而舒建强那二婚媳妇死活不肯。
舒建强有两个孩子没错,但都不是她的呀。她的亲生孩子还在她肚子里等着出来呢。坚持不肯打掉。谁劝她跟谁急。
这么一来,书记也很无奈啊。他又不能故意去摔那个孕妇。想着上头说是说严格遵守、违者必究,可要是真生下来了总不能再把孩子塞回去吧?
谁料这事儿上头查的真当严,尤其是红头文件才下发那一阵,几乎天天都有县革委的人来村里挨家挨户地走访、指导。
发现舒建强家有违规现象,立马把孕妇拖去县医院,管她七个月还是八个月,愣是给强制引产了。完了还罚了十块钱。
舒建强的二婚媳妇哭得死去活来,也因此恨上了舒老太。要不是她,前年就能有小孩儿了,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舒建强也因此和他老娘起了嫌隙。
你说你一老太婆,安安分分在家带带孙子烧烧饭不好吗?非要和儿媳妇争宠。
争宠也就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让烧个饭,像灶房起火;让搞个卫生,把家里弄得像水淹龙王庙似的。
泥地遇上水能不滑吗?别说孕妇,正常人也免不了滑几个小跤。
舒老太却不认为自己有错,相反还觉得委屈,抹着眼泪哭唧唧:儿啊!娘又不是故意的。俺这把年纪,让俺角角落落打扫,累极了老眼昏花没把水渍捻干,这也不是俺愿意的啊。你咋能把事情都推在俺头上呢。引产的事更怪不到俺头上来了。这国家也真的,小俩口生几个娃也要管
舒建强一听浑身一凛,捂住他娘的嘴往屋里推:娘你不想活了别拉着俺们啊。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以前听见隔壁邻居骂他娘没脑子、蠢到家,他还会不服气地怼回去。如今看来,他娘还真是没脑子。有脑子的人会说这话吗?
哪天家里要是被抄那绝对是他娘惹出来的。
舒建强越想越嫌这死老太婆,加上他媳妇儿引产后身子骨弱,小脸惨白地靠床上动辄就跟林黛玉似地抹眼泪,心疼得无以复加,干脆找书记主持分家算了。
三间正房外加一间柴房,分了两家。
舒老太和舒彩云为一家,得一间正房、一间柴房;他和二婚头媳妇儿还有舒宝贵为一家,得两间正房。
不过老舒家毕竟就他一个儿子了,即便屋子分开住,平日里各吃各、各管各,但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不能少。这舒建强也答应了,反正一切嚼用就照村里其他人家来,只要别再和老太婆一个屋住就好。看到她那张菊花老脸就闹心。
这样的分家,别说雁栖公社,江北所有公社加起来都闻所未闻。
但因为舒老太前期做的腌臜事太多,竟然没一个人肯出面帮她说话,任由她嚎破天,最终还是这样分了。
可怜舒彩云才从牛棚放出来,就被告知她今后跟她阿奶生活。当即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打那以后,舒老太就再也没在盈芳一家跟前露过脸了。
一是被打小宠爱的儿子那样对待心灰意冷;二是分了家以后,舒彩云被她撵去地里挣工分,家务活什么的都得她自个来。完了还得捡柴禾、耨野菜。
不干活饿死倒不至于,除了舒建强按期给的赡养费,那不还有村里分下来的口粮么。但仅靠这些,哪够祖孙俩吃饱啊。尽管经常嘟哝这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算了,可真让她去死,她还嫌没活够呢。
盈芳看到这样的舒老太,可怜有,却并不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舒老太落到这步田地,很大程度是她自个作出来的。
正月里忙着走亲戚,盈芳家的亲戚要么近在眼前,要么远在海城、京都。因此到初五六,基本没啥事了,就自家几口人吃吃喝喝。
天冷,出去也提不起劲,围着炭盆筑长城吧,少了小李、萧二他们,不是三缺一、就是四缺二。总还要有人陪三胞胎玩。
姜心柔提议:不如去县城逛逛。听说今年县城文化馆搞了个元宵猜灯谜活动。我听昨儿去县里走亲戚的人说,猜中十个灯谜奖一块洗衣皂,猜中二十个奖毛巾一条、猜中三十个奖搪瓷杯挂出来的一百个灯谜全猜对,据说奖收音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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