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过去都埋葬好了。
    如果陆玄凌像从前一样用强，她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变了。
    她查到，韩氏在叶轻语的疯狂打压下，是陆玄凌暗中支撑着，让韩氏还能剩下今天这个壳子。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这样做。
    这些年，她刻意回避知道他的任何消息，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孟文三兄弟有意无意的总是提起这几年的过往。
    她知道了他被封过记忆，知道他失明又复明，知道他几次吐血都是为了她。
    他爱她，从来没有变过。
    可是，她变了。
    她没有爱上别人，却变了心境，尤其是她的身上还背负着斯小琳的那笔债。
    陆家太复杂，只怕有一天，他们的立场会完全对立，到时候，一边是她，一边是他敬爱的爷爷，让他如何选择？
    他的身世，已经是不幸，何必再让他知道得更多？
    韩思瑶最是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对亲情的渴望，她不想破坏他心目中的那仅存的一点亲情。当年不忍心，现在更加的不忍心。
    “陆玄凌，我说过，我不会让孩子进陆家。我不会让他们姓陆，无论你爷爷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孩子是我的，为了孩子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这份离婚协议，你还是签了吧。当年，我是恨过你，但是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孩子们很喜欢你，如果你有空，可以接他们出去玩，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得把他们带到陆家任何人面前。你将来娶谁都与我们无关，等他们再大一些，我会送他们回英国去读书。”韩思瑶一口气说完，不让自己的语气有丝毫起伏。
    “思瑶！”陆玄凌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痛。
    他调整一下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他着急的时候。
    “思瑶，离婚协议我不会签，除非我死，否则我们永远是夫妻，我陆玄凌这一生只结一次婚，而你在配偶那一栏，只会写丧偶，不会有离异！”他的眼神无比认真的看着韩思瑶。
    “孩子不会进陆家，也不会姓陆，他们这一生都姓韩，我不介意做韩家的上门女婿！”
    韩思瑶震惊地看着陆玄凌。
    陆玄凌唇角轻轻勾了一下：“思瑶，为了你和孩子，我怎样都无所谓！”
    韩思瑶深吸一口气：“陆玄凌，你爷爷——”
    陆玄凌的笑容变苦变冷：“思瑶，你说得对，我不能让leo变成第二个陆玄凌，也不能让你成为第二个方菲，有些事，我会查清楚。”
    “你——”韩思瑶吃惊的看着他，她那天只是情急之下，才会脱口而出那些话。
    “思瑶，这个世界上，但凡是发生过的事总会有痕迹的。我知道，你是想把最后的一点温情留给我。可是，这样的欺骗对我妈妈公平吗？”陆玄凌轻轻侧靠在沙发上。
    韩思瑶默然，是啊！其实陆玄凌是最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的。但是现实残酷，有时候不知比知还要幸福些。
    “思瑶，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陆玄凌的声音有着些许的颤抖。
    韩思瑶沉默良久：“陆玄凌，方菲有个孪生姐姐方晴，当时在英国，方晴的儿子叫苏曼然。”
    陆玄凌腾地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韩思瑶苦笑，看他一眼：“世界太小了是不是？你与苏曼然是表兄弟，方晴在妹妹去世两年以后在一个不用的邮箱里发现一封匿名邮件，只有一句话：去母留子，姐姐救我。于是方菲开始怀疑妹妹的死有蹊跷。陆家做事很完美，看上去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方菲不过是死于一场车祸意外而已，陆家上下都很悲伤婉惜，一切都合情合理。只不过，当年她身边的工作人员两三年的时间里都陆续出了事，这才让方晴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方晴只来得及找到一位照顾过方菲的保姆，在她死前，她看着方晴以为是方菲，对她说：少奶奶，你知道得太多了，太能干了，又生了儿子，在陆家，没有活路的。之后方晴回到英国，她的丈夫是蓝帮的老大，死于一场帮派间的厮杀，方晴和他们的儿子苏曼然卷入了蓝帮的权力之争，一晃就过了十几年，直到这几年，稳定下来了，才由苏曼然继续调查。而我的出现，某种程度上，也验证了去母留子的可能性，因为听说你爷爷与叶轻语是有协议的，找一个女人，生下你的孩子，母亲就会是叶轻语。我就是那个代孕妈妈，只不过，我不会让陆家得逞，陆玄凌，你明白吗？”
    陆玄凌震惊地看着韩思瑶。
    “你说的——”他艰难开口。
    “我说的都是我知道的事，至于可靠性，你可以自己去查，我并不十分清楚，这些年，我也只见过方晴一次，她已经不理事，避居在一个偏僻的庄园里。”韩思瑶打断了陆玄凌的话。
    “就像龙门与天安集团一样，蓝帮和锐逸也是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的存在。我只负责锐逸。我这次回来，除了接受叶修文的委托，帮他对付叶氏之外，就是拿回我外公的韩氏传媒，陆玄凌，谢谢你一直关照韩氏传媒，我们当初的约定，还算数。”韩思瑶轻轻地说。当初她曾当众承诺她继承遗产后会分一半给陆玄凌。
    陆玄凌轻轻侧靠在沙发上，消化着韩思瑶讲的事情，听到最后的话，抬眸：“思瑶，我们的约定是相爱相守，没有其他附加，我守着韩氏是因为那是你的，我要等你回来，我当年答应过你妈妈——，是我做错事，让你伤了心，但是我会好好弥补，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韩思瑶看着他，他的话她不可能不感动，但是，时过境迁，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了。
    “陆玄凌，我会与叶修文联手对付叶氏，他和修筠有他们的目的，而叶轻语也欠我一个公道，况且她打压韩氏的事我也不会不计较，叶氏集团与rs国际已经是一体的了，到时侯，我们就是对立的双方，对不起，我不会容情。”韩思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别人欠她的，她一定要讨好回来。
    陆玄凌的唇边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好，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不会拦你，只会帮你！”
    韩思瑶诧异。
    陆玄凌淡淡地说：“我让人查了我母亲的事，已经有一些眉目了。rs国际是我爷爷给我的，名义上，是爷爷疼爱我，但是rs国际的资金并非出自陆家，叶家投入的资金也并不是出自他们自己家，资金来源是成谜，这也是陆志信不能动的原因，同时也是陆志信最想觊觎的东西。我爷爷与叶氏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一定要让我娶叶轻语，而其实叶轻语与陆志信他们应该也有着盟约，我对于rs，对于我爷爷和叶家，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所以为的亲情正是他们牵制我的工具。这半年来，我已经逐步终止了与一些老客户的合作，正好换成了叶氏自己的客户，到下月为止，孟氏的合作也已全部结束，rs以后出任何事，我都不在乎了。”
    韩思瑶很吃惊。
    陆玄凌笑容惨淡：“思瑶，我的亲人只有你和孩子，除了你们，我一无所有。”
    韩思瑶心中一疼，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站起身，想去看看孩子。
    陆玄凌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抵在她肩上：“思瑶，你要怎样都好，只是让我陪在你身边，别再离开我！求求你！”
    一滴温热落在韩思瑶的颈窝里，也落在了她的心上。
    韩思瑶泪落如雨，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妈咪——”阿moon揉着眼睛从书房推门走出来。
    看到他们相拥在一起，马上把眼睛捂上，却从指缝往外看，嘴角上翘，笑得开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哦。”
    韩思瑶“噗嗤”笑出来，转过脸悄悄擦干眼泪。
    陆玄凌把脸在韩思瑶的衣领上蹭了蹭，却不肯松开手。
    韩思瑶在女儿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挣扎了一下。
    阿moon已经好奇的走过来，仰头看着他们：“你们和好了吗？妈咪你原谅大帅了吗？我可以叫他爹地了吗？”
    陆玄凌终于松开了手，生个女儿是多么贴心的事啊！
    韩思瑶蹲下身，因为她抱不动阿moon，所以每次说话都蹲下来，跟阿moon保持着平等的高度。
    “阿moon，你喜欢他？”韩思瑶把女儿有些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阿moon抬头看一眼陆玄凌，重重点头：“嗯。妈咪，他是我们的爹地对吗？”
    韩思瑶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阿moon认真看着韩思瑶：“妈咪，他惹你生气了，所以你带着我们离开他是吗？”
    韩思瑶不说话，这个问题太复杂，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清楚。
    阿moon的小肉手握住了她的手：“妈咪，你就原谅他一次吧！好不好？你不是说，每个人都会犯错误，要给别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吗？阿moon也总惹你和leo生气，你们不是每次都原谅我吗？还一样爱我！”
    她拉了拉陆玄凌的裤子，仰头说：“爹地呀，你给妈咪认个错吧，撒个娇嘛，妈咪很好说话的。一撒娇，她就不生气了。”她很有经验的对陆玄凌说。
    陆玄凌也蹲下来，把阿moon搂在怀里，轻轻亲她一下，这样好的女儿，是老天爷对他的厚赐。
    leo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绷着小脸看着他们。
    韩思瑶招手让他过来，他走到妈咪身边，韩思瑶把他搂在怀里。
    “leo，他，是你们的爹地。”韩思瑶轻轻，慢慢地对leo说道。
    陆玄凌搂着女儿，看着儿子，他知道，得到儿子的认可可没那么容易。
    leo一脸严肃的看着陆玄凌：“你还爱妈咪吗？”
    陆玄凌认真的点头：“爱，从前，现在和以后，我只爱她一个人，当然现在和以后还会和妈咪一起爱你们两兄妹。”
    韩思瑶却赞同他认真对待leo，没有敷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