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拫州学院除了少了一个黄璐璐以外，顾让也没有来学校。
    学生会的人都以为他是家里有事请假了，但只有苏若知道这中间的真正原因。
    傍晚在强撑着给他们开完会之后，苏若终于忍不住走进顾让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桌子上放的钢笔连盖子都没盖上，旁边本子上的字也才写了一半。
    看到这些，苏若就控制不住的鼻酸。
    如果没有昨天的事，现在的他应该正在跟自己交接着学生会的事情。他的声音会充满磁性的在自己耳边响起，一样一样温柔的跟自己核对。
    而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为了奢望。
    苏若坐在办公桌对面那张她经常坐的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盯着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拿出手机播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电话。
    嘟声响过三声，便被人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声音的瞬间，苏若就死死咬紧了牙关，一阵鼻酸。
    “嗯，怎么了？”
    顾让的音色淡淡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即使隔着电话，苏若也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为了不让她担心，装出一副毫无关系的样子。
    “……还好吗？”
    即使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汇聚到一起说出口的只剩下这样三个字。
    不管怎么忍，她的声音里还是带上了哭腔。
    能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好好的啊，你哭什么。”
    “没哭。”
    苏若倔强的咬牙，一手紧紧按住眼睛，怕眼泪掉出来，也屏住了呼吸，怕被他听出异常。
    顾让在电话里强调：“我没事。”
    越是听到他这种为自己着想而说出来的话，苏若就越忍不住，终于还是婴宁出声。
    “你身上……有伤口吗？”
    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可怕示例，成了梦魇在苏若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敢想象，这么出色顾让要是变成那个样子要怎么办？整么出色的他，要是再也不完整来的要怎么办。
    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时黄璐璐那条微信，只有他们两个看过，所以现在整个学校，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黄璐璐可能被她男朋友传染了艾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两秒对苏若来说，就像是过去了一整个世纪，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你知道现在有一种阻断药吗？只要在高危暴露后24小时内服用，阻断率是百分之九十八。昨天去医院之后，医生已经给我吃了。”
    顾让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但他的安慰对苏若来说完全没有一点作用，反而更让她害怕。
    他没有直面自己的那个问题，而是说起所谓的阻断药，还说自己已经吃了，说明他昨天真的是高危暴露了。
    其实昨天在他坐上救护车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苏若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学校。”她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绪，话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苏若，接下来的时间，就算我不在，你也要……”
    “我不！”听到这句话，苏若几乎是失声打断，整个人都要失控了，“你为什么要不在，我不要你不在！”
    顾让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能够感觉到语气里的宠溺：“我是说就算……”
    “我不要就算，你回来！回来好不好？”苏若的态度从强硬到最后的几乎恳求，让人心疼。
    如果现在就在她面前，顾让真的很想抱抱她，给她一点安慰：“苏若，你听我说。现在你是学生会副主席，拫州学院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你做。本来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就需要你独自面对，我只不过是提早了一些让你自己去做而已。整个学生会的人都需要你带领，你不要耍性子，不要软弱，更不能退缩，知道吗？你是拫州学院接下来第十九届的学生会主席，你肩上有担子。”
    “……”
    苏若已经没有了声音，只剩下小声的啜泣。
    顾让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能给她做一个无限期的保证：“我会回来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间，但是一定会回来，你乖一点，好不好？”
    “顾让，如果你真的……”苏若啜泣着开口，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觉用劲，指尖泛白，“那也传染给我吧，我想和你一……”
    “苏若！”
    极其严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记忆中，顾让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过话。苏若抬眸，晶莹的泪珠成串的掉下来。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好好的在学校待着，听到没有。”
    他似乎是真生气了，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头的怒火。
    苏若如鲠在喉，讲不出话来，只剩下眼泪不住往下掉。
    两人隔着电话，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许久。终究也还是顾让先软下来，他耐着性子，温柔的哄：
    “我说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相信我。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上课，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跟南北一起上下学，还有晚上要是害怕的话，就开这灯，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会陪着你。”
    他一直都记得，当年顾郴车祸之后误听到的医生跟自己父母的对话。苏若已经经历过大爆炸，治愈后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危机，像一颗定时炸弹，很有可能一场普通的车祸就会引爆她身体里的那个炸弹。
    所以他每天晚上陪着她回家，之前在市区碰到车祸的时候，拉着她都不敢让她看到。
    而这次，黄璐璐这么大的事故，鲜血淋漓的现场，很难说，会不会对她造成阴影。
    她在担心他身体的同时，他也在担心着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的所有状态他都猜到了。他知道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恐惧。
    但越是感动苏若内心就越自责。她不敢再哭，只能紧握双手强忍着，然后拼命点头：“好。”
    挂掉这通电话的最后，顾让最后说了一个字：“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