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哦?”
“这人却不知你想不想见,所以我没有叫他跟着一起来。”
“哦。”
“那人是……文长封。”
“谁?”段鸣羽终于挑了挑眉:“你说谁?”
自己的话终于在段鸣羽身上起了一丝波澜,玉苍澜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文长封,大周前丞相,如今么却不过是个死人。”
段鸣羽眸色微闪,玉苍澜说的死人自然不是真的死人。连胤早在她暗月少主身份曝光的时候便下旨将文丞相府满门抄斩。
若是文长封真的已经死了,玉苍澜自然不会这么故作神秘的叫自己去见他。
“他在哪里?”
“他想见娘亲。”
段鸣羽一挑眉:“你带他去了娘亲的坟墓?”
“还有父王也在。”
段鸣羽声音顿了顿,玉苍澜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惜,面前这人除了一脸的冷凝,似乎便再也没了丝毫的表情。
“带路吧。”
“你要去?”玉苍澜桃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光亮。
“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将他给弄了来,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太不拿你当回事?”
玉苍澜嘻嘻笑道:“到底还是羽儿知道心疼哥哥。”
说着话便直接出门将雨荞和秋露给叫了进来伺候她起床,自己则在屋子外面等着。
功夫不大段鸣羽便已经出了门。
玉苍澜极快的向她扫了一眼,她仍旧穿着平日里那一件月白的袍子。
袍子外面却罩着一件夹棉的大氅,大氅的领口袖口上缀着一圈黑色的毛。
世子府常年夏季,温度实际上很高。所有人都是夏季的轻薄衣衫,她却还要穿着那么一件夹棉的衣服才能出门?
于是,玉苍澜迅速低下了头,掩饰住眼眸当中那一抹担忧。
半空里幽蓝光芒一闪,屋脊上顷刻间响起一道清脆嘹亮,异常震撼人心的:“嗷呜。”
段鸣羽抬眼望去,屋脊正中的中轴线上,雪貂狐狸大白猫神兽冰魄大人,正仰着一张毛茸茸的脸,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雪白的兽爪一只抵着额头,一只却背在身后。
屋顶风大,吹的它脖颈之上的长毛呼啦啦的乱响。
见自己一嗓子终于引来了所有人的观望,冰魄红宝石般晶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越发的意气风发。
快看吧,快看吧。
冰爷是多么的风姿绰约倾倒众生,你们有没有拜倒在冰爷的腿毛之下?快用你们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雨荞秋露对视一眼,对某神兽无比风骚的表情表示非常好奇。
“姐姐,那雪貂是抽风了么?”宁寒低声问道。
“它不是神兽么?”宁芷想了想说道:“大约这便是神兽修行的……特殊方式吧。”
人影一闪,屋脊之上的神兽旁边多出了一条窈窕的身影。却是被神兽抢了地盘的飞翩跺了出来,懒洋洋靠在屋脊的瑞兽上看着被夜风吹得毛发乱飞的冰魄。
那木然淡漠的眸子当中分明藏着丝毫不掩饰的担忧。
冰魄唇角高傲的笑容终于不可遏制的顿了一顿,于是立刻就结束了自己神兽修行的特殊方式。
以一种类似于人的姿势直立着站了起来,却伸出一只前爪在半空里不断的指指点点。
冰魄:“你们懂什么?冰爷是神兽,神兽可懂?这分明是神兽的风采,你们这些肉眼凡胎的俗人真是没有见识。”
银月之下的屋脊上,顷刻间便回荡起一片气急败坏的吱哇乱叫。
雨荞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丝担忧:“它不是……疯了吧。”
眼看着冰魄身子一抖,抬着的前爪直接就抽了一抽,显然是受了严重的打击。
段鸣羽凌厉的眼风朝着它不在意的瞟了瞟:“你是想跟着么?给我闭上嘴滚下来。”
冰魄立刻就闭上了嘴,天地间一道幽蓝光芒划过,它已经舒舒服服钻进了段鸣羽的怀里。
却并没有如往昔一般直接窝着睡觉,而是用那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噙着两泡泪,充满了控诉的看着段鸣羽。
狐狸嘴里低低的呜呜了起来。
女人,你的丫头欺负冰爷,她们不尊重神兽。你要给冰爷做主。
“闭嘴。”段鸣羽显然不打算给它做主:“你吵死了,再叫一声我立刻就扔了你。”
冰魄如同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立刻就闭上了嘴。乖乖垂下了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段鸣羽的怀里。
接下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在玉苍澜的带领下出了世子府。
这还是段鸣羽自打上了苍穹山之后第一次出门。
“娘的陵墓可是建在冬相阵里?”
四相阵中,唯有冬相阵千里冰封,也是苍穹山上仙灵之气最纯澈的地方。那种地方,该是最适合来建造陵墓的。
“娘的陵墓就在夏相阵里。”玉苍澜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半丝停留,轻声说道。
“父王说娘亲最爱的是荷花,荷花只有夏天开的最好。所以父王为娘选了夏相阵。”
段鸣羽没有说话,玉苍澜说的半点不错,荷花的确是段紫沁最喜欢的花卉。
丞相府里她住的那个院子里便有极大的一个荷塘,平日里照顾荷花的时间,几乎比照顾她这个女儿还要多。
“跟紧了我,父王布的阵法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恩。”这个不说段鸣羽也是知道的。’
玉怀翊将段紫沁的棺木给弄来了苍穹山,这事情只怕是瞒不住洛惠安的。他若是不在陵墓之外做些什么,只怕心爱的人早就被毁尸灭迹了。
前面分明是一片及茂密的树林,玉苍澜手指一动,从指间当中弹出两道白色的气线,也不知在哪里一点再一划。
等众人随着他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象却一下子变了。
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荷塘,几乎有玉苍澜世子府半个那么大。里面种着的莲花品种很多,有不少几乎都叫不出名字。显然培育这一片荷塘的人是用了心了。
荷塘边上架了一座栈桥,直通向荷塘正中一座通透的水榭。
水榭是竹子建的,并没有门窗。
四周挂着浅紫色的纱帐,顶上种着紫藤花,夏相阵的气候很适合紫藤的生长。如今的花开的正艳,一串串倒吊了下来远远看着如同一串串紫色的小铃铛。
玉苍澜身子并没有半分停留,直接引着人踏上了栈桥。
段鸣羽一双清眸飞快的在四下里扫了一眼,这个荷塘之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白雾。
雾气这种东西本不该是夏日出现的,荷塘上的白雾虽然浅薄却是经久不散,这雾气只怕是不简单。
栈桥尽头是一片地势极为开阔的平台,紫色的薄纱被荷塘上的风给吹得不断飘荡。依稀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两个人影。
玉苍澜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段鸣羽。
“你想好了么?”
水榭当中不但有文长封还有玉怀翊,一旦见到这两个人,也许段鸣羽自此之后便再也不是从前的段鸣羽。
“走吧。”
她清冷而绝美的面庞之上却没有半丝动容,反倒先抬脚朝着水榭当中走去。
玉苍澜自嘲的笑了笑,他怎么就忘记了,如今的段鸣羽因为七苦咒的关系性子变得异常凉薄,天下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入她的心了吧。
宁芷宁寒上前一步挑起了纱帘,段鸣羽一低头走进了水榭。
花梨木八仙桌旁的两个男人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都扭头看向正缓缓走来的女子。
那人明明是一身极简单爽利的男儿打扮,浑身的气度风华却是叫人一下子就能看的晃了神。
于是,连个加起来年近花甲的大男人眼中都渐渐流淌出一丝复杂。
段鸣羽眯了眯眼,她再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看到眼前的情形。
八仙桌上的鎏金镂空香炉里正袅袅的燃着一炉香,正中间摆着棋盘。
文长封和玉怀翊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角,每人手中都捏着一枚棋子,显然正在对弈。
他们的眉眼极是平静,这叫水榭当中的气氛看起来很是和谐。
这两个人不是敌人么?
一个爱而不得,一个白白空占名头。这两个人见面不该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么?
眼下这和平友好的下棋是怎么回事?
“羽儿来了。”最先开口的是坐在里面那个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
文长封则在看了她一眼之后,迅速垂下了头。但肩头却分明在不住的颤抖。
段鸣羽挑眉向说话那人看去,那是玉怀翊?
若是没有算错,如今的玉怀翊该有近四十了吧,比文长封还要大着几岁。
可是那人一张面孔看起来却很是年轻,若是她不是早就知道那个是玉怀翊,几乎要将他当做是玉苍澜嫡出的大哥。
他的眉眼与玉苍澜有着八分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玉苍澜风流无边,让他本就比女子还要艳丽的容颜越发的耀眼夺目。而这个男子虽然脸上没有半分的冷意,周身上下却如同裹在雾里。如镜中花一般叫人看不真切。
也正是因为看不真切,才叫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敬畏。似乎那人只要随便一瞪眼睛,你便只能去死。
曾以为,文长封的样貌在那个年纪的男人当中已属上乘。跟玉怀翊一比,文长封直接就被甩出了好几条街。
“玉怀翊?”
朱唇轻启,清冷如雪山泉水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578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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