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原。
    这是幽冥界。上方正对的地方是东山省滨海一线的城市。阳间应该是沙滩，日光，美女，海浪。但这里只有一排排礁石形成的大山。和山下一望无际的大海。
    就在这片连绵山脉上，此刻飘荡着无数鬼火。一座座巨大的营帐安置上方。无数的阴灵飘来飘去。山崖上，正对海面的巨大弩/弓，还有一只只类似阴兽的巨大机关兽矗立山头。
    就在海面上，一片连绵的红点，根本数不尽有多少，正死死盯着这里。更有好几座庞大的行宫，如同海上的幽灵船。
    每一座帐篷中央都挂着一种类似灯的东西。里面放着一块漆黑的晶石。散发出暗淡的光芒，而就在中央最大的帐篷里。周围悬挂着数十盏人类颅骨灯，里面燃烧着红色而冰冷的火焰。
    帐篷里只有一个人，不……不是人。他穿着一件古式长袍，身形瘦削。干瘪的皮肤上布满裂痕，如同披上皮的骷髅。能清晰看到骸骨的模样，似乎没有皮下组织。眼眶里没有眼睛，也没有鬼火，只有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在眼眶的最深处，有两点鲜红的红点。
    仿佛黑夜里的赤红妖星无比妖异。
    他正在看着一张卷轴，身后挂着附近的详尽地图，就在此刻，眉头忽然一跳。拿出一块木牌看了看。
    木牌上有十二道魂火，就在刚才，熄了一道。
    他死死盯着这点魂火，仿佛不敢相信。许久才倒抽一口凉气：“江阴王死了？”
    “怎么会死？”他干枯的手颤抖地捏着木牌：“他和三甲厉鬼负责防守曲阜，竟然……死了？”
    曲阜有变？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让他立刻就站了起来。但马上就坐了下去。
    他双腿的骨头，居然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随后断裂，两条腿成为两张人皮，扑啦啦塌了下去。
    房间里的动静立刻被外面的阴灵听见，顿时，一位穿着唐代官服的阴灵飘了进来：“孔大人，您该换身衣服了。”
    “最近太忙了。”孔大人叹了口气，轻轻捏着腿上的皮：“帮我拿件新衣服过来。顺便把大帐拉上。”
    “是。”
    很快，唐代阴灵就带来了衣服。然而……这根本不是衣服，而是一个……活人！
    人早就晕了过去。帐篷门帘无声放下。孔大人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随后……拿出了一把剪刀。
    纯银的剪刀。
    一刀戳进了对方肚脐，然后……就像手艺最好的老艺人那样，一点点剪开了男子，活生生扒下了这张皮！
    “还是新鲜的人皮好裁衣啊……”他感慨了一声，身上的人皮忽然从头顶裂开一条缝，从中央分为两半，扑啦……道具服一样落在地上，骸骨走了出来，随后钻进了新的人皮。两只手不忘拿出针线，缝上头顶。
    烛火摇曳，漆黑的海岸，厉鬼扒皮。十几分钟后，孔大人的声音重新响起：“进来。”
    唐代阴灵再次飘了进去。
    帐篷里没有什么异样，不过上方的人颅骨灯又多了一盏。而孔大人也换了一幅面孔。
    “沙向祖死了。”孔大人端起前方的酒杯，倒出猩红的液体。眼眶里两个红点缩到了针尖大小。
    “怎么会？！”阴灵倒抽一口凉气：“本官这里没有得到曲阜的任何情报，非常安全！修罗道主被我们拦在海岸，您手里高阶阴器整整四件，他过不来！谁能杀掉江阴王？”
    孔大人手里轻轻转着木牌，许久才沙哑道：“不，有。”
    他猛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眶直视阴灵：“沙向祖连同他麾下十万阴兵一起被斩灭，时间非常快。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势力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只有……”
    两只厉鬼对视一眼，心中一片森寒。
    终于要来了吗……
    地府终于要重掌阴司了吗？
    但……现在谁才是地府？
    只有活下来的才是地府！一个空头名号没什么用！
    “您在怀疑地府在收编阴灵？甚至……知道了曲阜的存在？”
    孔大人死死揉着眉心，许久才道：“你带二十万军队，立刻回到曲阜。”
    “是！”阴灵回答，随后不放心地说道：“但这里？”
    “放心，那老不死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孔大人冷笑道：“地府几百年，我太了解他了。疑神疑鬼，小肚鸡肠，不堪大用。眼珠子里只有权柄。这次敢和阳间撕破脸，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你再带着我的虎符。一旦发现留守的三甲阴灵有任何不臣，许你先斩后奏。如果一切安稳，必须问清楚，沙向祖死在哪里，怎么死的？然后马上去现场，我要详细过程。”
    “是。”
    阴灵走了。
    孔大人独自坐在帐篷里，看着幽冥界青黑色的天幕，半晌才冷笑道：“阴灵都无法收编，我就不信老地府没崩溃！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地府是哪里来的？顶着一个地府的名号就以为自己是老地府了吗？”
    “阴差拿人，闲杂退避，这八个字说来容易，做来……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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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当沙向祖的天灯在城镇中心燃起的时候，所有投降的阴兵噤若寒蝉。
    死了……
    沙向祖死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江阴王，天灯就点燃在自己面前。四面八方无数的长枪，弩箭，死死瞄准这里，他们动也不敢动，只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蔓延心底。
    这是江阴城一块空地，聚集三万阴灵还是做得到。此刻，就在空地上空，两位判官负手而立。如同天威一样的威压，压得他们头都不敢抬起。
    毕波……毕波……天灯燃烧的声音响彻现场，更衬托得这里寂静如死。足足过了十分钟，就在不知道多少阴灵鬼火都在拼命闪烁的时候，秦夜终于开口了。
    “所谓地府，从古至今就存在。乃是最为正统的阴灵国度。只不过最近数十年略有些小变故，没有多管阳间，谁想到竟然出了孔末这种逆贼。”
    他说话不徐不急：“本来，尔等加入孔末叛军，按罪当斩。”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目光扫过，不知道多少阴灵期盼地看着他，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微颤。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也是被孔末欺骗，不知者不罪。所以，本官愿意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知道曲阜的军力之后，这些阴灵他绝不会放过！三万，还在他军队的容纳范围，打散了分到各排，有老兵看官，只要无法串联，就翻不起风浪。
    为了防止串联，所有老阴盟的军官，自然送下去陪沙向祖了，要不天灯能烧的这么旺盛？
    和狠不狠无关，和必不必须有关。
    明显感觉到，秦夜这句话说出来后，现场的气氛松了很多。
    “你早就决定要招安他们？”阿尔萨斯好奇地问：“你好像吃准了他们会接受？”
    秦夜平静道：“当然会。别忘了，这可是近百年死的阴灵。没以前那种愚忠。现在的人，忠的是国。地府正统和叛贼，饶他们不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随后他叹了口气：“现在的人啊……比以前怕死多了……”
    阿尔萨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怕不是在说自己？！
    秦夜没有管她，而是朝着下方的三万阴灵问道：“希望继续追随江阴王的，站到左边。本官保证没有痛苦。希望将功补过的，站到右边。以天灯为分界线，开始。十分钟后统计。”
    很显然，没有一个阴灵愿意去左边。
    “看来不蠢。”十分钟后，秦夜虚空一招，一本巨大的书出现三万人眼前：“现在，把自己的名字，籍贯，出生死亡年月，写到上面。”
    所有阴灵都照做。秦夜看着生死簿上越来越多的名字，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波澜不兴道：“各位，欢迎加入新地府。这才是华国正统，除此之外，一切均为邪魔外道。在通过本次武阳东征的考验后，你们将和所有地府公民一样。有自己的福利和工作，跟阳间没有区别。”
    他注意看了一下，没有多大反应。
    不关心么？
    没关系……他继续说道：“同时，你们还有机会托梦给阳间亲人，甚至和阳间亲人死后团聚。本官保证，这是只有正统地府才有的服务。因为生死簿就在地府之中！”
    刷刷刷！话音刚落，不知道多少降兵抬起头，震撼地看着秦夜。
    “当然，如果你们落户地府之后胆敢叛逃……各位，别连累你们阳间的亲人，生死簿上不过一笔的事。”说完这些，秦夜飘然离去。
    剩下怎么安排，杨延昭自然会解决。
    落到地面，杨延昭早已等待在此，秦夜抬眉道：“怎么样？”
    “大人放心，一切准备就绪。所有阴兵将每两人分配到不同的班。出不了乱子。”
    秦夜点了点头：“那……曲阜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怎么进攻曲阜的事情！
    在得知曲阜的真面目后，之前的一切预估都要从头再来。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关，绝不能掉以轻心。
    唯一庆幸的是，阿尔萨斯去过阴司的山海关。还有一些印象。
    杨延昭狠狠一握拳：“没有定论……大人，属下请命全速行军！曲阜情况到底如何，我们必须看到实物才能做打算。”
    “城有多大，侧重点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术法，哪里有机关……不看到实物，根本不可能攻下这座雄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