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两个字，皮尔昆手猛然颤了颤，飞快松开手中的线，嘴唇剧烈颤抖，脸色瞬间潮红，又瞬间青白。
    “哈……哈……”他颤巍巍地低下身躯，通过露台栏杆看向下方火柴盒大小的广袤城市，一瞬间，脑海中轰鸣不断，如同火星撞地球。无数画面不断交错，让他身躯都开始发软，站都站不稳。
    “先生！您怎么了？”“您还好？”“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此刻，身后一片嘈杂，他带领的审核团队同样上来了。他甚至能听到皮鞋踩在木板地面上咚咚的声音。
    不行！
    他第一本能就是这个，这里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没事……”他的手臂还在轻微颤抖着，勉强站起身来，背对着众阴差道：“按照流程来。从上往下验收，防护措施，舒适程度……这些不用我教你们。大家都是审核过几百年的老手……去吧。”
    尽管还有疑问，但是没有人愿意忤逆上司的意思。所有阴差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皮尔昆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十分钟后，他眼眶中鬼火陡然冒起一米高。微微俯下身子，正了正手指的宝石戒指，中风一样的手颤巍巍地摸向花盆，贴着露台内壁缓缓摸索着。再一次将那根线拉了出来。
    他没有再计较这是什么线，而是顺着线开始找，找它来自哪里。找它去向何处。
    很长，这条线非常长。很快，他就摸索出了十米……然而根本没有到头！他已经确定，这条线，是围绕着整个露台走了一圈。然后再没入各种渠道之中。
    任何人站在这方露台上，都只会极目远眺。但现在的皮尔昆除外，他就像一个偷偷摸摸的窃贼，在摸索地主家的东西。在经过十分钟的摸索后，他终于发现，所有线都进入了高塔的脊梁！
    古华国风格的建筑，无论是什么，一定会在屋脊上有镇宅兽。獬豸，谛听，这些都是常见。皮尔昆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些。
    但是……就在他顺着屋脊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的灵魂猛然一颤，世界都宛若在眼前崩塌！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未知的大恐怖，他看到了……新时代的大门！
    就在一尊尊镇宅兽周围，还有两条线。
    它们宛若危楼的轮廓线，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危楼包裹起来。
    而且……线上还有如同阳间一样，小拇指大小的无数灯泡！
    这一瞬间，他思维是空白的。脑海中无数的字眼在跳动，他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自己是谁。
    为什么？
    这么快？
    电力出现了？！
    华国地府什么时候成功的？
    如果不是自己过来审核，侥幸看到这些东西，他们多久才打算公布？
    这么久不公布，他们在盘算什么！？
    轰！！
    无数的文字和画面，让他灵魂都飞快震荡起来。身体都开始变得虚幻。他不停地，习惯性地摸索着宝石戒指。强压着灵魂的波动。数秒后，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副想象中的画面。
    危楼，深夜。
    华灯初上，整栋大楼金光闪耀，宛若黑夜中的灯塔，文明的灯塔！
    何等盛景！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他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却只能捂着胸口，手死死撑在露台上，喘息着喃喃开口。
    他明白了，这一年中，为什么世界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
    为什么俄罗斯不出口了。为什么其他国家对华国地府态度在亲近和不亲近之间不断摇摆。为什么华国地府要大量收购司南石，而不走世界能源市场。
    所有的碎片，都在脑海中组合成了一块完整的拼图。
    “华国……华国地府已经研究出了新能源！！我懂了……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
    “难怪……难怪他们的路灯这么高！这不是没有考虑鬼火照明，而是因为……他们根本用不到鬼火照明！他们用的是新能源！一种极度类似电力的能源！”
    “这个世界要变了……gto……要爆炸……绝对会爆炸！！华国地府居然藏了这样一手杀手锏！”
    “而且……而且他们这么久不通报，是在谋划什么？是了……是在谋划配套！电力的配套！这样哪怕普罗米修斯研制出来，也因为配套设施跟不上。让世界选择华国地府的电力！而他们一直不说，天火研究所就会一直研究下去！拖着三常的国力慢慢削弱！好狠的手段啊！”
    诚然，普罗米修斯计划投入千亿，对于各个地府以几十万亿为单位的gdp看似没什么。但是，这些gdp要投入到太多的方面，教育，养老，宣传……根本剩不下多少！
    哪怕剩下了，你以为就一个科研项目？
    要保证时时刻刻走在世界的前列，每分每秒都在技术输出，数十上百个投资十亿为单位的大项目。各个地方分下来，普罗米修斯这种超级计划，哪怕三常也要勒一勒腰带。
    而现在……华国地府居然已经做出来了！
    而且还是悄无声息地做出来了！就是不告诉你，而且他们还在偷偷摸摸搞配套设施！这……这真是其心可诛！
    “惊讶了？”忽然，他身侧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瞬间将皮尔昆从支离破碎的思维中拉了出来。
    “谁！”他立刻回过身，然而，一只手比他更快。握住了他的手，将那枚宝石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
    “睡神死神手下一百零八魔将，天妖星艾丝美拉达的眼睛，传说能沟通空间。只要目光所在，没有看不到的东西。”赵云优先地站在他身后，轻轻抚摸着戒指：“装在戒指之中，实在是好想法。但是……”
    他笑了笑，将戒指抛给皮尔昆：“你难道没发现，它在通过九州正神结界的瞬间，就再也没有作用了吗？”
    你真以为二代的屏障那么好进？
    别说一个天妖星，哪怕你把塔纳托斯的眼睛挖下来，也照样看不到！
    “坐。”赵云翘起二郎腿，坐在一方桌椅旁，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皮尔昆脸色苍白，几欲摔倒，抖抖索索地坐了下来。
    刚坐下，他立刻说道：“阁下……不是您想……”
    “本王什么都没想。”赵云淡淡道：“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费力。”
    “不过……”
    他顿了顿，好笑地看着刚刚放松一丝的皮尔昆如临大敌地绷紧了身子，悠然道：“阎王大人想见你。”
    “阎阎王大人？他他他老人家见见我做什么？”皮尔昆吓得都有些结巴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完全超乎他的预想。现在还能说话，已经算不错了。
    赵云微笑着，手指轻轻拂过桌面，声音平稳：“这几年，阴司发生了不少事。身在gto，你看的最清楚。阎王大人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这不合规矩……”
    “不要忙着拒绝。”赵云站了起来，化为阴风消失，只留下一句话：“按照规矩，审核不过一周。你们就该回到gto，但是，身为理事的你，是可以留下继续审核的。”
    “正好，十五天后，华国地府有一场好戏，希望你参与。”
    “最后，本王觉得你应该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东西……最好憋死在心里。”
    不需要问对方答不答应。这是四常地府的底气！
    联合地府，我们参与的才叫联合地府，四常不参与，顶多叫做臭鱼烂虾的鱼塘。
    赵云离开了。
    露台上一片寂静。两者会面的时间太短，甚至不超过三分钟。短到皮尔昆甚至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四面八方残存的，恐怖至极的阴气，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绝非错觉！
    “呵……”人已离开，那劫后余生的恐怖才如同潮水一样袭来。皮儿昆双手撑在桌子上，牙关都在咯咯咯打颤。
    “好戏……好戏？”牙缝里，他不断地，轻轻地重复着这个词。
    什么好戏？
    他的目光从露台看出去，看向沉寂如死的海上堡垒。看向那街头巷尾，成千上万，欲盖弥彰的鬼火路灯。看向一个个黑暗的街区。
    最大的好戏……难道不是正在我们脚下吗？
    “时代要变了……”数秒后，他手遮住眼睛，瘫软在椅子上。无意识地颤声道：“新时代的大门已经被推开，数千年的历史都将付之一炬……接下来……谁才是新时代的王？”
    “这场争锋……会将整个地府都卷进去！”
    他嘴唇动了动，仿佛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化为一声苦笑。
    他想说的是：而在这场争锋之中，那条沉睡了一百多年的东方巨龙，已经苏醒了！
    它悄悄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在世界还没有警惕的时候，就将规则撕了个稀巴烂！
    ………………………………
    十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早在八天前，审核队伍就已经离开华国地府。他们至始至终没有迈出天柱城一步。不管他们后面是谁，能带回去的也只有天柱城的信息。
    但是，他们的带队人，理事皮尔昆留了下来。
    十几天的等待，已经让他熬红了眼睛。他想知道，这些天的平静，到底能换来什么“好戏”！
    他想知道……这条巨龙会以怎样狂野的姿态撕碎世界……而全世界都还蒙在鼓里。
    “皮尔昆先生。”大门缓缓被推开。一位阴差走了进来，皮尔昆立刻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对方。
    十几天，他没有踏出周围一步，也没有任何心情。他有预感……他真的有预感，今天，就是华国地府对全世界宣布，王者归来的第一天！
    而自己，将作为这个见证者。
    只是，以何种方式？
    他嘴巴张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下意识地抿住嘴唇。侍者微微鞠了一躬，微笑道：“先生，阎王有请。”
    “前往危楼顶层，共赏国庆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