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雕梁画栋,一栋栋大楼接踵摩肩。无数灯光交相辉映,那些最高的建筑上,甚至散发出一道道冲天霓虹。现在的承薪,糅合着一种古今交杂的美,却不像阳间的仿古建筑那么突兀,而是无比自然。
偌大的会议室,后方是古华国风格的屏风。木质墙壁上,绘制着十八地狱的彩绘。龙首宫灯将整个房间照耀得一片灯火辉煌。而周瑜正正在窗前眺望承薪,一时之间,无比感慨。
承薪……承接薪火,如今……已经变得如此繁华了么……
虽然比不上酆都,但是十几年内,早就超过了自己的堂明地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他身后,十二天罗围绕着一张会议室而坐。和周瑜猜测的一样,没有一位天罗不到。
阴风吹拂着他的黑发,他无声笑了笑。
是啊……十二天罗,府君之下最高阶的判官,不……他们当初可是立地府君,生生被地府压了下来。重新压制到判官。
谁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谁不是名垂千古的传说?
眼光,他们有。
实力,他们同样有。
人格魅力,他们还是有!
无论经济,政治,军事,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人愿意虚度一生等待轮回,这一辈子……就是他们最辉煌的一辈子!
他们不愿投胎。
他们想铭记辉煌,更想延续辉煌!
感慨于白云苍狗的世事变化,许久,他才转过身去,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抬眼看了一眼阔别数年的同事,有些复杂地开口:“各位,这些年……还好?”
短短五年半,从云端跌落地底,现实的毒打显然改变了他们很多。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曾经那掩盖都掩盖不住的傲气,现在早已消弭于岁月中。
“还好。”高长恭勉强笑了笑,这位历史上以俊美著称的兰陵王,这几年也从未取下过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
他轻轻抬了抬头:“有谁在承薪附近工作的么?可有风声,找我们过来……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
“哼。”就在此刻,大门口响起一声冷哼。久未谋面的于少保和杨继业联袂走了进来。于少保根本就没有好脸色给他们:“现在知道担心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
“当初十二天罗联袂叫板阎王的时候,各位的表现可精彩的很啊。”
除了自己和杨继业站在秦阎王一边,其他天罗哪个不是欺负阎王刚登基,年少无知,想尽快独立?
没有人回答于谦的话,不知是尴尬,不好意思,还是后悔……或许诸多感情都有,堵在喉头,难以宣泄。
“呵……”许久,原星洲王王猛才苦笑了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不是王宰相吗?”还不等于谦回话,大门口再一次响起一道笑声:“素未谋面,但久有耳闻。然……宰相大人和秦某听闻的有些许不同啊。”
门口,秦桧和苏妲施施然走了进来。
秦桧穿着一身漆黑的官服,苏妲轻摇团扇,抬眉间秋波流转,垂眸间水波滟滟。
对比起曾经有过逼宫实例的十二天罗,他们投降得算快,这几年内,一个任职东三省特别顾问,一个任职珠三角特别顾问,过得还算不错。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也就是不错罢了。曾经的六道道主能混到这一步堪称圆满,他们时刻都在小心谨慎地赎清曾经的罪孽。但看到曾经闻名老地府的十二天罗一个二个比他们落魄太多,瞬间就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
“哦?哪里不同?”苏妲团扇遮住樱桃小嘴,佯作怀疑地问道。
秦桧幽幽道:“传说中的王宰相,那可是气吞山河,十六国时期的军事政治家里,他说第二敢说第一的没几个吧?”
“灭前燕,都督关东六州军事。被称作‘功盖诸葛第一人’。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今……怎有门前败犬之叹?”
刷刷刷!十二天罗的目光瞬间射了过来,原蒲甘王马伏波冷笑了一声:“当年我等任职十二天罗之时,尔等不过翁中枯骨而已。”
“当年是当年,当今是当今。”苏妲悠悠然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团扇轻摇,香风阵阵,柳眉微挑:“我等最多抗个乱臣贼子的名号,而你们……则是谋朝篡位!”
原柔佛王班定远目光微动,似笑非笑:“妖后,莫非是欺本王手中刀不利否?”
还不等他说什么,忽然感觉脚轻轻被人踩了踩。他立刻下意识地住嘴,朝踩自己的方位投过询问的一瞥。
是原真腊王郭子仪。
看到班定远的目光,他轻轻摇了摇头,就捧起茶杯自斟自饮了起来。
班定远目光微动,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前朝遗老遗少重新聚首,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有过反心的阴差。
毕竟……当初那个局面,谁能猜到新阎王能在十几年站稳脚跟?甚至统一全国?
那时候,秦夜不过无常而已!
现在这些曾经的反贼重聚一堂,身为执政者的秦阎王看到他们居然还一团和气,相互询问最近过得好不好,生活如不如意,对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自污。
刚才秦桧和苏妲就是在这么做。否则以这两个老奸臣的性格,怎么会贸然对十二天罗出言不逊?而且还是当着于谦和杨继业,这两位秦阎王耳目的面?
难自处啊……班定远长叹一声,也不再开口了。
也就在此刻,大门轻轻打开,秦夜抱着谛听,身后跟着赵云,身后还跟着几位阴差走了进来。刚进入,门窗齐齐关闭。所有阴差同时站起,毕恭毕敬地九十度鞠躬:“参见秦阎王!”
秦夜目光淡淡扫过这些阴差。
当年何等的不可一世,十二天罗联手逼宫。自己好不容易才抗下这波大潮,现在?
他嘴角微微翘了翘,平静地压了压手:“坐。”
没人敢先坐。
曾经的傲骨,早就在数年中被拔去。回到了他们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直到秦夜落座,所有阴差才纷纷坐下。
所有天罗的目光都悄然打量着跟随秦夜进来的阴差,从阎王这里得不到消息,但是,从跟过来的阴差身上,如果能分辨出身份。就能让他们明确这是一次什么目的的大会。心里也能有个准备。
周瑜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然而,刚看了几眼,他就轻轻嗯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公瑾?”坐在旁边原暹罗王常遇春皱眉道。
周瑜轻轻摇了摇头,数秒后才收回目光,眼底只留下一片振奋。低声道:“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常遇春茫然摇了摇头。
“呵……”周瑜强压着心中的兴奋,长长舒了口气。
“坐在秦阎王左二的那一位,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张挺。任职时间2000——2017年,病逝于25年。”
常遇春嘴唇微动:“这个职务……很奇怪?”
“当然。”周瑜强压下心中的火热,声音几乎有些沙哑:“你有多久没有了解过阳间了?”
“阳间的智囊团,分散在各个组织中。2020年左右,全球共有智囊团8209个,其中北美拥有智库近两千家,欧洲两千两百多家,亚洲接近一千九百家。”
“其中北美单个国家已接近一千九百家智库排名第一,拥有509家智库的印度排名第二,华以507家智库排名第三,英国、阿根廷、德国、俄罗斯、法国、日本、意大利分列第四至第十位。”
这几乎是全球最聪明的人,也是对全球局势剖析最准确的人。
周瑜幽幽道:“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在全球智库百强榜上,赫赫有名。”
“光是大长老一个人想,是想不到方方面面的。基本所有国家政策,都是出自智库和执政班子的讨论之中。他们的身影从古至今,出现在历史每一个角落。不过,我们那时候叫做军师,谋事等等。”
“张挺能坐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一坐十七年,经历过华国地府改革开放大潮的风风雨雨而屹立不倒,在国际经济危机,和紧张的国际形势下选择了最正确的路。他的实力和智商可想而知。常将军……你觉得……召唤旧臣的场合,这样的智囊出现,代表着什么?”
常遇春目光骤然一亮,呼吸都灼热了。
当然代表……秦阎王给了他们一次参政的机会!
不……是机会,也是考核!
考核他们现在是否全心全意为新地府工作。
考核他们的目光,思路,是否能跟上现在的地府。
考核他们……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放在桌面上的拳头都不由自主地死死握紧,青筋毕露。
“还不止如此。”周瑜舒了一口气道:“那一位,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叶云。那边的,是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前主任——时向阳。这位是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前主任——陶国强。那是全球化智库钱主任——李东明。”
他目光越来越炽热:“20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等4家智库入选全球杰出政策研究智库。华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等6家智库上榜全球最佳外交政策及国际事务智库。华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等4家智库上榜全球最佳国际经济政策智库。”
“这些人,都是智囊团个中翘楚,对国际,国内的形式判断无比精确。你……明白了吗?”
有大事发生!
常遇春也坐直了身体。这恐怕是他们沉寂五年后唯一的发声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第1073章:瓶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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