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方向盘上静默了几分钟，江煜城缓缓抬头，幽暗眸子看了眼旁边的小区门口，下一刻，他解开安全带下车，大步流星进了小区，凭借记忆找到了楼号和门牌号。
    “咚咚咚——”
    寂静的客厅突然响起敲门声，向秀美连忙起身开了门，见是江煜城，不由愣了愣：“江总，您这是……”
    说着，她的视线向江煜城身后探了探，没有见到左欣欣和小程小艾，便更加疑惑了。
    “姨妈，欣欣上次说今天要带小程小艾来看您，上周出差了，就让我来看看您。”江煜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但与生俱来的威严还是让向秀美有些忐忑。
    不过听到他的话，向秀美笑了笑，把门打开：“欣欣真是有心了，劳烦江总跑这一回，麻烦江总回去告诉欣欣，我挺好的，让她不用挂念。”
    客厅收拾得一如既往的干净，沙发上也没有闹腾过的痕迹，江煜城将手里的礼品放下来，一边观察一边开口：“听欣欣说，吕小姐最近工作也很忙，小程小艾也吵着要见宣姨，不知道吕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等吕宣回来，他必须当面去问她，别看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护起短来，几乎不讲道理。
    向秀美端来一杯水，放在江煜城面前，听到他的话，笑了笑：“不瞒江总，吕宣最近工作确实很忙，听她说这周还要去三个城市，等回来，估计也得下个周了。”
    下个周，他可等不到下个周。
    江煜城又和向秀美随意聊了两句，期间一直观察后者的细微表情，企图看出一点破绽，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向秀美什么都不知道。
    江煜城心中阵阵失落，道别向秀美后，下楼坐在车里，继续一遍一遍给左欣欣和小程小艾的手机打着电话，希望某一次突然接起，然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告诉他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但是没有。
    江煜城打了无数个电话，毫无例外都关机了。
    眼看着天边渐黑，肚子早已饥肠辘辘，江煜城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想法。
    欣欣和小程小艾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不知道他们吃了什么，小程小艾有没有闹腾，欣欣是不是又教训他们了，小艾没有他护着，肯定又委屈了……
    一堆问题涌入脑海中，导致江煜城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他看着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际，整个城市彻底被夜色笼罩，车内似乎也附上一层阴霾，气氛沉闷压抑。
    江煜城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能找的人也找了，能去的地方也去了，但左欣欣和小程小艾就好像凭空蒸发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想象不到，左欣欣究竟为什么，下了这么大决心和狠心带着孩子离开。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严斌，江煜城连忙接了起来，碎裂的屏幕将他手指割破了血，他也浑然不觉。
    “……江总，我托人查了c城所有交通购票信息，没有左小姐和小少爷小小姐的信息，许总监说左小姐中午递交了辞呈，公司附近的监控只看到左小姐是坐出租车离开，再后面，就没有了线索……”
    查到这些的时候，严斌的内心是震惊的，连他都能看得出来，江总和左小姐感情已经比初见时深厚许多，怎么突然间，左小姐带着孩子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呢？
    半晌，听不到江煜城的声音，严斌试探性道：“江总，要不……报……”
    “不用，你这几天继续留意，有任何线索及时通知。”
    “警”字还没说出来，严斌的话就被江煜城打断，话音落下，电话便被挂断。
    车内恢复寂静，江煜城呆了一会，便启动车子，随便选了一条路，漫无目的地开着。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接左欣欣和小程小艾回家时的小区。
    明明知道左欣欣不会傻到再回到这里，江煜城还是把车子停在外面，下车走了过去。
    原本天黑了，陌生人出入需要登记，可门卫看着来人一身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清贵十足，最重要的是脸色阴沉铁青，让人心里发怵，便没有吱声。
    江煜城顺利进入小区，凭借记忆来到他接小程小艾的地点，看着不远处路灯下有些模糊的门口。
    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出神，小区回家的姑娘发现站在路灯下的挺拔身影，不由多看两眼，忽然发现帅得惊人，纷纷睁大眼睛，满是爱慕。
    “好帅啊，这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和？”
    “管他呢，帅就行了！”
    被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声音吵到，江煜城这才回过神，眼底掠过一抹黯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小区，继续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
    ……
    小程小艾吃了饭，便在左欣欣督促下预习课本，好在小程聪明，可以给小艾讲解讲解。
    到了晚上，两个小家伙躺在左欣欣身边，小艾抱着妈咪的胳膊蹭了蹭：“妈咪，爹地明天会过来吗？”
    这个问题，小艾今天问了无数遍，每问一遍，左欣欣的心都揪一下，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平复。
    此时听小艾又提起，左欣欣抿了抿嘴唇，摸了摸小艾的脑袋，轻声道：“小艾，爹地工作真的很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啊……爹地都已经有很多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上班，就不能陪陪小艾吗……”说着，小家伙的情绪低落下来，黑漆漆的大眼睛满满的失落。
    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小艾又睁大眼睛：“对了，我可以给爹地打电话呀。”小艾爬起来，作势要出去，却被左欣欣拉回来，道：“手机今天路上坏掉了。”
    小艾皱着眉头：“那妈咪的手机呢，我想给爹地打电话，妈咪，我想爹地了……”
    左欣欣沉默不语，一时不该怎么接话。
    她知道，如果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慌来弥补，这样下去，她就会失信于两个孩子。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程小艾事实，只好抱了抱小艾，道：“爹地去国外出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都不能接电话，不然爹地就不能给你买很多冰淇淋吃了。”
    “啊？”小艾不懂出差的真实意义，只知道出差就是爹地很久不会回来，又听到打电话会打扰到爹地，只好扁了扁小嘴，“好吧，那我不打了，希望爹地回来可以给小艾买好多零食。”
    “当然了。”左欣欣满腔苦涩，将小程小艾搂在怀里，“睡觉吧，你们已经放假了，等过了年，再去上学吧。”
    她也要在这段时间内，把两个小家伙上学的事情解决。
    没多久，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发出平稳清浅的呼吸声。
    左欣欣毫无睡意，轻手轻脚下了楼，坐在客厅，将今天买菜时办的新手机卡放进手机，旧的则被她收进钱包。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开机画面，左欣欣有些失神。
    不知道她走了以后，江煜城下班回家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失落，还是会因为不用继续承担责任而松一口气？
    不过依照他对小程小艾的喜欢，一定会疯狂地找两个孩子吧，她这个母亲，自然是可有可无的。
    而韩嘉馨从k城回去以后，没有她和孩子，他们的感情就会毫无阻碍地发展下去。
    明明这是最好的结局，可她怎么这么难受，就像喘不过气来。
    想着想着，手机屏幕上忽然落下几滴水滴，左欣欣连忙擦了擦眼泪，又抽过纸巾把手机屏幕擦干净。
    打开手机，左欣欣没有连接数据，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动手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吕宣发了过去。
    ——表姐，我是欣欣，这是新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应该知道我在哪里，我和小程小艾都很平安，你不用担心。
    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吕宣应该睡着了，所以点击发送后，左欣欣便准备关机。
    谁知消息发出去没几秒钟，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就打了过来，是吕宣的号码，左欣欣记得一清二楚。
    “欣欣，你没事吧？”电话一接通，原本以为会听到吕宣先问她和江煜城的事，却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明明只是简单的关心，左欣欣却蓦然红了眼眶，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电话那边，吕宣虽然没有听到回答，却听到了啜泣声，她放缓了语气：“今天江总气冲冲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和孩子的下落，我没有告诉他。”
    “谢谢表姐，对不起……”左欣欣吸了吸鼻子，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想谢谢吕宣对她的保护，又对不起没有告诉她，甚至连累到了她。
    吕宣道：“欣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可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总之我肯定不能让小程小艾受委屈。”想起楼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宝贝，左欣欣只觉得身体里涌出一股力量，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
    吕宣应了声：“我这几天尽量抽空来看你，听我妈说，江总也去找她了，好在我没有告诉她，所以江总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听到江煜城又找吕宣又去向秀美那，左欣欣脑海中浮现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姿，但很快她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人从脑子里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