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晴没有看错。
    此人，正是沈思南。
    不止是京都，就是全国，只要在医药界，沈思南的名号，那都是如雷贯耳。
    宋梓晴身为京都二院未来的老板娘，这点功课，那是必定要做的。
    沈思南将宋梓晴的脚放下，掏出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手，语调温和。
    “小姐，我不管你和这位小……女士之间有什么恩怨，公众场合，这样撒泼打人，终究是不好。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我可以代为报警。”
    程欢蹲在上，沈思南看不清面容，不知道自己说法对否，赶紧又改了称呼。
    此人五官俊朗，身材壮硕，手指修长白净。浑身上下散发出柔煦的暖意，偏巧声音还这么好，惹得门口那些小护士，春心萌动，一个个张大嘴巴，盯着心中男神，
    “呃，不用，不，用……”
    “算了，宋小姐，反正你也教训过程欢了，今天就算了吧。”
    叶总监并不认识沈思南。只是见宋梓晴的表情有些奇特，料定此人身份，定是不简单赶紧出来打着圆场。
    “好吧，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就放过这个贱人了。”
    既然有人给了台阶，宋梓晴赶紧顺着下来。
    沈思南这尊大神，可不是她敢得罪的。更何况今天竟然到了京都二院，那可是个大事，她得去通知秦家一声。
    想到这里，宋梓晴快速往外移动。
    “叶总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贱人，还有这里的事，就拜托你处理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不过，临到门外，宋梓晴仍不忘转头狠狠瞪了眼程欢。
    眼底，闪有凶光。
    沈思南见施暴者已经退场，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已没了作用。
    微微颔首，沈思南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冬日和煦般的暖阳，即刻升腾。
    “各位，烦请让让。”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再次在办公室里响起来。
    门口，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沈思南在护士们痴痴缠缠的目送中，很快消失在楼道尽头。
    “程欢，你起来吧。宋小姐已经走了。”
    转头看程欢依旧抱着头，蜷缩在办公桌的角落旁。叶总监嘴角撇撇，出了声。
    程欢放开双手，抬眼，屋子里只剩她和叶总监两个人。
    “叶总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等会我去科室给你拿点药来。”程欢连声致歉。
    红红的手掌印，在叶总监白皙的脸上，如此显眼。
    叶总监苦笑。
    “行了，快走吧，你弟弟的医药费，我可不敢擅自做主。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们这些大人物，我伺候不起。”
    逐客令下了，还替她挨了打，程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也没有脸面再继续和叶总监纠缠下去。
    门口，还有脑袋往里张望。
    程欢站起来，挺直脊背，紧紧抿住嘴唇，步子坚定走了出去。
    楼道的玻璃窗外，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
    一转眼的功夫，天黑了。
    楼道尽头，一扇大大的玻璃窗，在灯光的映照下，将程欢的影子投射在上面。
    程欢身上，还穿着昨天大婚的礼服。昨夜被霍擎苍直接劫了过去，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换衣服，头发有些散乱，一缕长长的发梢，掉在鬓角。一双脚光光地踩在地面上。
    玻璃窗里看不清脸上面容，程欢心里早已经能想像出来。
    难怪，刚刚从她身边路过的人，见了程欢的样子，都不禁侧目相望。
    嘴角牵牵，一丝苦笑，绽在她的唇边。
    程浩的医药费，没有着落，程欢不敢回病房，她怕对上程母满怀希翼的眼光。
    毫无目的，在医院里面游走。
    医院草坪上，路灯下面，有一张长椅。
    程欢走了过去，颓然坐下。
    今天，仿佛将她这一辈子的霉运都走完了。
    脚上没有穿鞋，地面的冰凉透过脚心，霸占住她每一根神经。
    程欢不禁打了个寒噤。
    把脚拿了起来，放在椅子上，双腿屈膝，拉过礼服裙摆，盖住冰冷。程欢将头耷在膝盖上，闭上了眼。
    她好想，这张长椅，就是温暖大床，她可以在上面美美睡上一觉。
    累了，她实在太累了。
    ……
    沈思南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伸了个懒腰，又伸手在自己脖子后面捏捏。
    京都市长夫人的心脏搭桥手术，足足花费了他两个多小时。
    手术还算成功。
    如果不是为了这次京都贫困山村的医疗救助计划，他才不会为了巴结市长，老远从荔城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赶了过来，专程做了这么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术。
    院长极力挽留，想和他共进晚餐，被沈思南一口拒绝。
    现在对他来说，回去泡个热水澡，躺在沙发上看部电影，应该是件很惬意的事。悄悄从外科大楼走出来，步子轻快，沈思南朝停车场走去。
    夜色如凉。
    安宁，静谧，和病房里的情形完全是两个世界。
    寒凉夜里，路灯下，一张长椅上，竟然还有人枯坐。
    走近，是一个女人。
    将头深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许是家人住院，自己出来透气的。这种情况，沈思南在医院见过很多，早就见怪不惊。
    晃身路过，眼角却瞥见了女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玉足。白皙，细嫩，在路灯照射下，散发微微温润的光泽。
    不过，美中不足的，脚背上似乎有一块指甲大的红印。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两个黑衣人，正屏息望着这边的动静。
    看到沈思南从程欢身边走过，没有半点停留，两个人好像才松了口气。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告诉老大。”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
    长椅上的程欢，身心俱疲，坐在长椅上，睡得很是香甜。
    这一切，她根本就没有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衣人，来到了程欢跟前。
    这女人，看上去，真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大的磨难似的。
    黑衣人微微弯腰，右手放在程欢脖子后面，左手伸到两腿下面，一起身，将程欢轻轻打横抱起。
    许是在睡梦中遇上有趣的事，程欢的唇颊，静静绽放出罂粟之花。
    黑衣人呆了呆，抱着程欢，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