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转，程欢突然发现，车竟然停在了自己家门口。
    “我叫你下车。”
    霍擎苍大吼一声，并不看程欢，反而将头一下抵在了方向盘上。
    哑沉的低喊，仿若是从经年枯井里嘶吼出来。
    程欢身子一震。
    疑惑的眼光投了过去。
    霍擎苍将头埋了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抓住方向盘，力道过大，方向盘的皮套已经深陷下去，泛白的手指，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职业的敏感。
    “霍，霍擎苍，你不舒服吗？”
    “下车，快。”
    “霍擎苍，怎么了？”
    急促的语气，额头上浸处的细密汗珠，这一切让身为护士的程欢，愈加担心。
    心梗？
    霍擎苍此刻的样子和急性心梗的症状，一模一样。
    天，这样的话……
    程欢心中一个激灵，刚才还在眼前晃动的大货车，顷刻间消失不见。“霍擎苍，你现在是不是心里发慌？有没有想吐的感觉？还有……”
    焦急的语调，霍擎苍听了心里冷冷一笑。
    怎么，这个笨女人难道现在还在望闻问切，给自己诊病吗？她还真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个悬壶济世的郎中呢。
    再不走，再不走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霍擎苍只字未语，额头的汗珠已经成颗成颗地往下掉，脸色潮红，呼吸似乎也更加急促了，程欢见了，心中更加着急。
    依照她在急诊科轮班的经验，这种病最先要抢占的，就是时间。
    救心丸。
    对，得先找到速效救心丸才好。
    程欢开始在霍擎苍身上的衣袋里到处翻找，衣袋，没有，裤子口袋……？
    她不知道，五年前身体健壮的霍擎苍，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毛病。但是护士的经验，但她知道凡是这种病人，出门肯定是要随身携带救心丸的。
    就这样，程欢的一双小手，开始在霍擎苍的上下游走。
    霍擎苍的肌肉开始紧绷，因为害怕，程欢的手有些微微的凉，伸进裤袋，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划过热烫的腿，霍擎苍只觉身子一紧。
    “滚开。”
    他是极力隐忍。
    程欢泼下的凉茶，根本无法浇灭心中的邪火，那杯酒，不知道被魏子月那贱人下了多少的药。
    呵，这世道，想做件好事都这么难。
    程欢嗤鼻一笑。
    甩手下车，但是却站在车门外踟蹰不前。
    霍擎苍的样子，实在令她担心。抛开所有，自己还是个护士，不能见死不救的。当初进入医学院的第一天，明媚阳光下的希波格拉底誓言，还历历在目。
    “霍擎苍，你哪里不舒服？”
    不放心，程欢转到了驾驶室那边，拉开了车门，手搭了上去。
    冰凉的手指，带来一丝凉意，滚烫炙热迎来了消暑的晨曦。身体里的某一处，有了无法抑制的悸动。
    陡然间，霍擎苍一把抓住程欢的手。
    “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走的，这是你自找的。”
    低哑的嗓音，如同换了一个人。
    程欢吓了一跳，身子一震，愣愣盯着霍擎苍。她不明白，此刻的霍擎苍，怎么一点也不像是个心梗患者。
    两个人中间，有一种奇妙的旖旎在流转。
    “哟，程欢，到家了也不进去，在这做什么？”隔壁云太太的声音，在静谧的气氛中显得特别的突兀。
    云太太手里提着垃圾袋，显然是出门来扔垃圾的。
    只是，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呃……”
    程欢怔住。
    大晚上的，自己和一个男人，在门上拉拉扯扯，被喜欢八卦的云太太看见。明天早上这一带的头条人物，肯定是落在自己头上了。
    霍擎苍唇角上勾，干脆下车，锁好车门，将程欢的肩头一把搂了过来。
    “欢儿，走吧，我送你进去。”
    “霍……唔”
    反对的意见还没有表达出来，霍擎苍低头，在程欢的唇上轻啄一下，封住了她后面想说的话。
    “啊”云太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惊呼一声。
    程欢在霍擎苍的怀里使劲儿挣扎了一下。
    “不要乱动，否则的话，后果自负。”霍擎苍凑近程欢的耳廓，冷冷一句，从他凉薄的唇间溢出，霸道冰凉。
    紧紧搂住，冲云太太微微颔首，然后转头。
    “欢儿，快开门，外面这么冷，我怕把你给冻坏了。”
    宠溺无比的声音，温柔得出水。
    云太太眼里透着疑惑的光，提着垃圾袋往巷口走去，一步三回头。
    程欢无奈，就这样被挟持着，心甘情愿地摸出钥匙，开了门。
    该死的霍擎苍。
    程欢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直觉却告诉她，眼下的霍擎苍很危险。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挣开霍擎苍的怀抱，程欢一脚跨了进门，转身想把门关上。
    “等等。”霍擎苍长手一伸，撑在门上，眼里的炙热往外喷着火。“你是护士，我病了，你得帮我。”
    不容置喙，根本不看一眼程欢，抬腿就往里面走。
    体内的火热，烧得霍擎苍已经快踹不过气。
    他必须要找个人来解决掉，不然的话，他会被逼疯的。
    女人，这是你自找 的。
    “霍……”程欢刚喊了一个字，眼角却发现了已经往回走的云太太，后面的话，即刻咽了回去。
    “砰”
    霍擎苍将门重重关上，反手一勾，程欢的脖颈盈手在握，霍擎苍将头俯了下去，炽热滚烫的唇，覆上了程欢的柔软冰凉。
    猝不及防。
    待程欢反应过来，便开始强烈的挣扎。
    “唔，唔，霍擎苍，放……”
    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是想在家里……？
    想到这里，程欢的眼里掠过一阵惊恐，挣扎得愈加激烈，双手扬了起来，在空中乱舞。
    不要，她不要在家里。
    当初，程欢在这里亲口答应程父，和霍擎苍一刀两断的。
    突然，浑浑噩噩的程欢却听到门口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是云太太过来了。
    程欢的身子陡然僵住。
    她不敢挣扎得太厉害，那样的话，动静一大，云太太在外面肯定会听得清清楚楚。程欢不想明天巷子里的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放弃。
    瞪大双眼，盯着眼前放大的霍擎苍的脸，依然俊朗，依然高冷，依然那么好看。
    只不过，鹰隼黑眸里，没有幽森凉薄，而是炙烫灼人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