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嫁给霍擎苍，豪门难进，霍老太太脸上的鄙夷和不屑，高高在上扔给她那张五百万的支票，在眼前一闪而过。
    虽是卖身，她还是可以选择对象的。
    “为什么？”满心被恼怒占据，霍擎苍的脸上已经很难看。
    她竟如此嫌弃他，一直都是。
    “看来程小姐没有诚意，既然这样，大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森寒笼罩，冰冷的话从薄唇中掷出，淬满寒冰。
    他是真的恼了。
    起身，端起酒杯，仰脖一饮。
    然后长腿朝前一迈。
    不能让他走。
    他是程浩唯一的希望。
    离白医生说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小半，短短的时间里，她到哪里去找一个爽快出一百六十万的人。
    霍擎苍高大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如此生硬，程欢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
    “等等。”
    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驻。
    程欢站起身，旋即几步上前，转到霍擎苍的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结婚可以，但是现在不能对外宣布，程浩如今命悬一线，我不想让他受刺激。如果你同意这个条件，我就答应。”
    “这……”
    “我弟弟的心脏受不得任何刺激，这件事可以等他做完手术，身体康复后再说……”见霍擎苍沉吟不语，程欢赶紧解释。
    只是，说到最后，程欢慢慢住了口，脸上被一层阴郁掩盖。
    程欢，你真贱，这么死气白脸地往上扑，生怕他不要你一样。
    晶莹瞬间凝结，挂在她又长又密的睫毛尖上，双手狠狠掐着大腿两侧，指甲嵌进肉里，痛楚顿时通过神经末梢，快速上涌，止住了欲滴的泫然。
    霍擎苍眉头轻蹙。
    心，似乎被轻刺了一下。
    然后，转身走到他刚才坐的地方，拿了一叠文件过来，走了过来。
    “啪”地一声，文件重重扔到了桌上。
    “这是一张空白支票，上面的金额随你填，还有一份合约，你也一并签了。”霍擎苍坐了下去，眸光幽森。
    合约？
    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吗。
    程欢怔了一怔，转头看见桌上的支票和文件，睫毛尖上的晶莹，骤然间掉落。
    “你，不信我？”
    “还是写下来好一些。我怕到时候你拿上钱跑了，我这一百六十万，岂不是打了水漂。”霍擎苍斜靠在椅背上，修长白皙的手，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
    他已经领教过一次，不能再次让她无声无息地再次逃出去，绝不能。
    “也是，霍总成天的签着合同，自然是要白纸黑字的写得分明。”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
    堂堂一个霍氏，会在乎这区区一百六十万。他要的，只不过是狠狠羞辱她而已。
    热血涌上头，细贝狠咬住下唇，清眸凉凉。
    大笔一挥，程欢在支票上写下了一百六十万的金额，然后拿过那份合约刷刷刷地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根本没有多看一眼，她怕那上面的字，污了自己的眼。
    她更没有多要。
    一百六十万，只是程浩的手术费用和银行的欠款。
    这是她现在能守护的最后底线。
    “程小姐，痛快。支票我早就签过字，你可以直接拿到银行兑现。这合约，我来保管。”霍擎苍取过合约，唇角微勾。
    “不过，程小姐连合约的内容一眼都没有看，是不是有些仓促。”
    “不用看，我允诺过的，自然办得到。”
    “是吗？”
    得意，再明显不过。
    脑子混沌一片的程欢，瞬间清醒，倏地站起身，将合约抢在手中，支票随风飘起，最后坠落在她的脚下。
    “……没有霍擎苍的允许，程欢不能擅自出去，更不能擅自和其他男人接触。程欢没有提出离婚的资格，除非有霍擎苍的同意。但是，霍擎苍提出离婚，程欢必须同意，并且不能提任何要求，如若违反其中一条，即视为程欢违约，霍擎苍可以……”
    字字戳心。
    这个男人，是要把自己禁锢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眼前哪里是什么合约，分明就是一份卖身契。
    程欢的身子轻颤，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去，在纸上划开一个圆圈，怒目圆瞪，一簇熊熊烈火从眸子里喷射出来。
    “霍擎苍，你好狠！”
    “很公平。程小姐不要忘了，我付了钱。”
    霍擎苍一把将合约抢了回去，清淡凉薄的声线，没有半点温度。
    是啊，他付了钱。
    你这算是彻彻底底将自己卖了，呵。
    “程小姐，支票收好。不然的话，你可就算白忙一场。”霍擎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将支票捻了起来，递到程欢跟前。
    程欢木然看着，并不伸手。
    “当然，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霍擎苍唇角冷牵，将合约一并递了过去。
    白皙瘦削的手开始轻颤，最终伸到合约前，两根手指刚刚触碰到纸边，程欢的手一哆嗦，迅疾拿回了支票。
    这钱，是程浩的命，她怎么能轻易放弃。
    卖身契是吗，她认。
    只要程浩能早点手术，好起来，就足够了。
    反正她也就是个扫把星，到哪里都被人嫌弃，能救程浩的命，值了。不就是卖给霍擎苍一辈子吗，可以，只要能凑够手术费的钱，就是出卖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有如何呢。
    身子变得僵硬，程欢的脸上漾出的冷笑，瘆人寒森。
    霍擎苍心中竟是一疼。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从我身边逃走。
    柔软的疼惜，转瞬即逝。
    “程小姐既然拿了支票，就得履行承诺。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太太了。我饿了，陪我吃饭。”
    霍擎苍走到餐桌另外一头，怡然坐下。
    语气冷硬，没有给程欢半点余地。
    此刻，程欢心中的苦楚，翻江倒海，眼泪肆意横流，却听不见一丝声音，憋满胸腔的愤懑，让她的身子不住轻颤。
    她在极力控制自己，根本没有一丝的胃口。
    可是，他依旧不依不饶。
    “合约你也看过了，程小姐不愿意陪我吃饭，这算不算违反合约里的条款。”霍擎苍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丝滑的红色在酒杯里旋转，发出浓郁的香味。
    程欢慢慢走了过去，挺直，死死狠瞪着他。
    霍擎苍，你真个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