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凝滞。
    腕上的手表，程欢已经看了无数次，看着时针一圈圈地走过，手术室的门却还是依然紧闭。
    程母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面，愣愣盯着门口上亮起的灯。
    “欢欢，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手术还没有做完呢。浩浩不会有事吧？浩浩真要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哑涩干枯的嗓音，如同经年古井。从程浩被推进手术室，她就一直坐在门口哭。这个时候，程母的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
    这个时候的程母，像个毫无主见的孩子，盯着程欢，急切地想从她那里听到一个确定的消息。
    程欢此刻，俨然已经是整个程家的主心骨。
    “妈，放心，浩子绝对没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话虽说得坚定，可程欢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手术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她们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里面已经推出了好几个病人，依旧没有见到程浩出来。不仅如此，也没有一个护士来找她们。
    “妈，早上到现在，你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要不你出去吃点东西再上来等。”
    程母身心疲惫的样子，程欢见了也有些不忍。
    良久，程母空洞无神的两只眼睛，终于转了过来，盯着程欢，慢慢说道：“早知道我就不让浩浩做手术了，保守治疗的话，他还能多陪我几天。白医生的技术，怎么能做那么大的手术呢。”
    声音低微，程欢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与其说是在和程欢说话，倒不如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妈，你放心，浩子一定会平安出来。你快去吃东西，等会如果浩子好好地出来了，那还不得要人照顾，你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她。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是好事。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对吧？”
    程欢的话打动了程母的心思，她赶紧起身站了起来，拉着程欢，眼里满是希翼的光亮。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马上去吃饭，吃了来换你，浩浩还等着我呢，”
    “妈，不着急，你慢慢吃，如果浩子出来了，还有我呢。”
    “那怎么行，我要看着他出来。”程母都已经走到了电梯口，听了程欢的话，瞬间驻足，抬高声音。
    程欢点了点头。
    为了照顾程母的情绪，程欢特地显露出轻松的表情，其实她心里的害怕和恐惧，早就已经填满胸腔。
    爸，你一定要保佑浩子，平平安安地从手术室里出来。你在世的时候，是那么的爱他，倾尽全力也要医治，从来没有一丝的放弃。
    眼看程母走进了电梯，程欢的头一下子埋到腿上，潮水般的眼泪，奔涌出来，湿了衣裙。
    这一刻，她只有把希望全部寄托给了天堂的父亲。
    ……
    暮色渐晚，灯光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泛着冷冷的光，门口的红灯愈加刺眼，程欢的身子几近虚脱，靠在冰凉的椅背上。
    十多个小时，已经过去，可是手术室的门依然紧闭，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但不管她们怎么打听，皆是缄口不言。
    “程欢”
    手术室的门口突然打开，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程欢的心瞬时狂跳。
    她坐在那里呆呆看着，不敢上前，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结果。
    “程欢”那人又喊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的都是满满的疲惫。
    程母跑了上去，急急拉住白医生的衣袖。“白医生，浩浩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太好了，谢天谢地。”
    “程浩现在已经被推到监护室去了，虽说手术很成功，但毕竟也是这么大的手术，必须得二十四小时专人看护……”
    白医生依旧在事无巨细地嘱咐程母。
    可是，此刻的程欢仿若耳闻，她的脑子里就只有刚刚那几个字“手术很成功”，她坐在那里，呆滞的眸子瞬间有了灵动。
    “白医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慢慢走了上前，拉住白医生的手轻颤不已，言语怯怯。
    白医生极力忍住疲累，笑了一笑。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开玩笑。程浩现在已经被推进了监护室，你们先回家休息，有事，医院自然是会通知你们，守在这里也是无益，休息好了，等他出来，有你们累的。”
    “谢谢你，谢谢你。”
    程欢喜极而泣，哽咽着连连朝着白医生鞠躬致谢。
    挂满泪珠的脸上，漾出极致欢喜的笑靥。
    心里压了这么多年的石头，终于放下。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如此放肆过自己的情绪，即便是知道那个孩子夭折的消息。
    程欢的哭声，在寂静的手术室门口，显得特别的凄凉。
    “欢欢，别哭了，你没听见白医生的话吗，浩浩已经没事了。你再这样哭下去的话，浩浩听见该难过了。”
    “妈，浩子怎么会听见，那里面的隔音极好。”
    程欢抬起头，泪眼涟涟，哽咽难忍。
    “妈，我们回家吧，休息好了，等浩子从监护室里转出来，还得好好照顾他呢，这么大一个手术，他身体消耗肯定不小。”
    眼泪终于褪去，程欢心中绽开的花，开始在脸上欢喜的盛开。
    花开无声，却如烟花般绚烂。
    “其实，这手术能成功，可不是我的功劳，程浩的手术，我也就是个助手，主刀的那位才厉害，你们要感谢的应该是他。好了，做了这么长的手术，我也累了。”
    “你刚才说，主刀的……医生，不是……你？”白医生的话，让程欢愣怔不已，她明明是看着白医生一个人走进的手术室。
    “当然，那个沈……”
    程欢的话，让白医生更是发愣，正要说话。手术室门口，传来一个温润如玉，谦谦软暖的嗓音。
    “等等，白医生。”
    随之，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干净修长的手朝着白医生伸了过去。
    “白医生，合作愉快！”
    “不敢当不敢当。”白医生连连摇头。
    此人唇角含笑，冲着白医生微微颔首，然后，冲着程欢母女点点头，便迈步离开。
    俊朗的五官，身姿高大挺拔，眉眼之间，挂满了冬日暖阳般的煦暖，让人一见，心中顿生亲近。
    这个人，看上去好熟悉。
    难道……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