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那段记忆又回忆了一遍，若不是方才断断续续地做了关于那段时间的梦，他怕是再没勇气在人前提起这段往事。
    在成念娇的跟前说了出来，反而轻松了很多。
    他抬眼看了成念娇一眼，只见她眼泪婆娑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悄悄地看了他很久，很久。
    他从未在成念娇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此刻的他居然看不透，“阿娇，你……”
    “你没有告别就离开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太坏了……”
    杨子煜微微一愣，盯着成念娇看了又看。
    内心深处的喜悦宛如初春里的鲜花，缓缓地盛放。
    转而脸上一喜，一把扑向成念娇，“阿娇，你记起来了对不对？你记得那件事了？”
    “嗯！”成念娇含泪拼命地点头，她不习惯杨子煜的突然靠近，一边应着话，一边使劲地推了推杨子煜。
    杨子煜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急忙退开了些，尴尬地笑了笑。
    泪水已模糊了她的眼，可是眼前的杨子煜和记忆中的小男孩重叠在一起，变成了她印象中俊朗的杨子煜。
    原来那个小男孩长大了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她忘记了，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把杨子煜和那个满脸惊恐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我没有忘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她觉得这句话是帮成娇回答的，因为这段记忆是属于成娇和杨子煜的，而她如今占据了成娇的身体，就让她代为回答吧。
    “是啊，以前的那个我惊慌失措，又浑身是伤，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
    “不是这样的，”成念娇轻轻地摇摇头，“是你们的气质不一样了，小时候的你是那么的脆弱胆小，像个不经事的少爷，是那种会让人把你捧在手心中好好地怜惜的那种小少爷。而现在的你却是这般的强大，骄傲而自信。”
    杨子煜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人总会长大，更何况失去了双亲，独留自己一人在世，纵使有祖母处处维护，但毕竟家大业大，独自一人管理着杨家的事务，事事都感觉困难重重。自己若是不坚强些，人人都可以伤害，因而只能快速地把自己强大起来。”
    也就是说这些只是他的保护色，他只是用骄傲和自信把他内心的柔软团团地包围起来罢了。
    “在我面前，你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成念娇抬眼认真地看着杨子煜，对着他调皮眨眨眼。
    杨子煜嘴角微弯，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早就忘记怎样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了。”
    “在我面前无需把自己装得很强大，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成念娇笑着靠近了些，“以后不准再一次不告而别。”
    “嗯，”杨子煜郑重地点点头，“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子煜抬眼看了成念娇一眼，偷偷地靠近了些，“阿娇，你怎么这么傻，独自一人下来寻我，若是出了事该怎么办？罗泾岩和乐景那些人也真是的，都不会阻拦你吗？”
    “是我执意要下来的，他们阻拦不了我。总是躲在背后享受你的保护，这回你出事了，我总得做些什么，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和他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就在他方才为了救她而牺牲了自己。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方才在这横石中瞧见他躺着才明白，她是有多担心他。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由然而生，一闪而过，太快了些，她竟抓不住。
    不过她知道，有些东西或许已经开始改变，在她没注意的地方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傻事，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她呢？却在一旁冷眼相看，还自命清高地躲得远远的，从未顾及过杨子煜的感受。
    她痛恨蔡辉一家人，觉得他们贪生怕死，杨子煜帮助他们寻回亲人，他们不但恩将仇报害得杨子煜掉下山，还不愿为他们带路寻人，独自跑回家。
    她十分后悔自己坚持帮了那样的一家人。
    可她何尝不是这样？
    把杨子煜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觉得杨子煜对她的好是他自己的事，她从未要求杨子煜要怎么做，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想来，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恶劣，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杨子煜的心，却还冷眼相看。
    “对不起。”
    成念娇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一眼也不敢看向杨子煜。
    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等着自家夫君的责罚。
    杨子煜不由失笑，“对不起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微微抬眼，静静地看着成念娇，微微地靠近些，双眼中闪过不一样的光，“你能下来救我，这样就很好了。”
    成念娇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还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和杨子煜这般贴近，即便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中她依旧觉得很安心。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四周，不由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蠢猪。
    “怎么啦？”
    杨子煜发现成念娇的不对劲，低头问道。
    成念娇不由苦笑，“方才为了方便下来救你，便把救命绳索给割断了，现在想上去，似乎有些困难，也不知道罗大哥的人有没有发现我的提示。”
    成念娇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看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杨子煜倒是惬意地靠在山背上，嘴角微弯，定定地看着成念娇。
    “这样也是极好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好。”
    成念娇不由一赫，这么直白的话竟让她听得心跳加快，不能思考。
    “说什么傻话呢？若是一直没人来救我们，两人岂不是要一起饿死在这里，变成一堆阴森森的骨头？”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变成什么都无所谓。”杨子煜笑得倒是轻松。
    成念娇不由拉长了脸，“我才不要和你死在这里。”
    杨子煜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是什么身份，怎敢奢侈地想着让成念娇和他死在一起。
    看着杨子煜突变的脸色，她知道杨子煜理解错了，她的话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说，她不想现在就死在在这里。
    更不希望他会死！
    “杨子煜……我……”
    杨子煜无力地摇摇头，“别说话，我好累了，让我歇一歇。”
    成念娇无奈地抿紧双唇，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