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连忙应道:“回少爷的话,铁牛中间来送过一回饭菜,小人和十五叔都吃过了,打发他回去,那厮却不肯。小人想着,若他也进来,没来由得给这么多读书人老爷添堵,便把那厮鸟哄走,只教他留了个伴当在外面听差。”
“胡闹。”刘瑜笑骂了一声。
当下连唬带哄的,把吴十五和王四弄去休息了。
这边厢梁焘等人手脚不慢,一天忙乎下来,倒是把情报梳理得差不多,没点能力,也不会被叫去秘阁。能到秘阁担任这种编校的,有刚刚进士的,也有放了知县的,这都是有史可查的。可见择人任职,也是自有一番讲究。
“秘阁,这边节略整理出来,您先过目。为防线报泄露,下官等十六人,都在这公事里抄办,便是便衣,也是两三人同去,不曾有人单独外出。” 梁焘倒是讲究,所谓便衣,就是上厕所,他连这一节都想到了。
这倒是让刘瑜很满意,看了节略,又把他们整理的文书取来看了,颇是详尽,刘瑜便点了点头,对他们道了一声:“辛苦了,大伙还是先在这边休息一下,过了这两天,再教大伙归家。”
说罢便向那些编修长揖施礼。
以梁焘为首十六人却不敢受刘瑜的礼,纷纷避让:“刘秘阁言重了!”、“子瑾兄上马能击胡、下马可草檄,正是我辈楷模!”、“刘直阁莫要折煞我等!”、“秘阁此功,当封侯哉!”
正因为他们整理的情报,所以才知道刘瑜这一夜,做下多大的事。
刘瑜摇头道:“我不过起个从中统筹的作用,夏、辽细作,却是十五叔、王四哥和他们的袍泽,还是郭公公等人,联手做掉的;这情报也是我携带回来,交由诸君整理,哪里有什么功劳?”
但这些编校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吴十五这些人也好,包括鲁斐、李宏也好,全是武夫。
武夫,死上几个武夫,值当什么?
功劳自然是要归于刘瑜了,甚至更有人脑补出刘瑜运筹帷幄等等的情节,大加吹捧。
倒不是拍马屁,而是读书人嘛,上马击胡,下马草檄,向来是他们所向往的事,刘瑜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做到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佩服、崇拜。
不过这些编校下去休息之后,单独留下来的梁焘,却就低声对刘瑜说道:
“午间,宫里有人来寻郭公公,也有人来寻刘秘阁,两位都在小憩,来人便寻着下官,有话托付,想不到,两拔人托的话,却都差不多,都是说,给军士请赏、请封的事,怕是有些难。”
刘瑜听着就皱起眉头,有些难?这什么概念?
这人都为国捐躯了,情报什么缴获回来,还有郭清这太监作证的,居然有难度?
“子瑾可醒了?”此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兴奋的声音。
入得内来,却正是王雱,他削瘦的面颊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色,入内被暖炉一烘,竟就咳嗽了起来,好半晌才顺过气,却激动地拍案道:“子瑾做下好大一桩事!哈哈哈!大人和曾公,看着奏折,都说匪夷所思啊!本来要遣使传你去中枢对答的,但听说你睡着了,便说教你好好睡上一番!”
梁焘这才找着机会,给王雱见了礼,然后便想托词回避,这也是一种礼貌。
王雱却不以为意地道:“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道!何况这是好事,喜事!况之避什么避?”
“元泽兄,听说为殉国军士请功请赏,有难处?”刘瑜却皱着眉头,直截住话向王雱问道。
“有什么难处?我怎么都没听说?”王雱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看着刘瑜一脸不信,甚至还低声说道:“殉国的军兵,朝廷怎么会亏待了他们?自然是要荫一子的。”
当然要荫高品级的武官是不可能,但就算荫最低等的小使臣听用,至少也有个官身。
到时这些小孩长大,立了功,走点门路就能当上实职军官了。
别说那些殉国的军兵比不上,就是彭孙现混到这样也比不上的。
为啥?哪个系统都讲究个根正苗红的,人家这些小孩,可是凭着祖荫上来的,跟彭孙这样的,当了兵又逃,跑去为匪,再入龙骑军,哪是一回事吗?
刘瑜眉头略为舒展,却向梁焘说道:“元泽兄就在这里,况之你把找郭公公传话的事说一下,不必避讳。”
事实证明,能走过科举独木桥,又在官场混出样子的,基本没谁是笨蛋。
梁焘开口就把来找郭清的小内侍,所说的话,照述了一回:“便是说请赏请封之事,怕有些难。”
但他绝口不提,童贯派的小黄门,来找刘瑜的事,这也算是卖了刘瑜一个好。
王雱听着就有些尴尬了,摸了摸鼻子道:“子瑾啊,你请的赏,有些过了,离这军兵的抚恤,这太过了。”
难得号称小圣人的王雱,有些张口结舌,但刘瑜却没空去打趣他:“人连命都拿出拼了,几个钱,值当什么?再说我大宋富甲天下,辽国都用我大宋的铜钱,咱又不是没钱!元泽兄,这不能寒了壮士的心啊!”
可让刘瑜万万没要想到的是,王雱象看傻瓜一样看了他半晌:“大宋有钱?你疯了么?”
“大宋有钱,家大人要变法是为什么?”
“你以为变法是闹得玩儿?不就是为了给朝廷找钱么?”
刘瑜一下子愣在那里,虽然知道士大夫兼并土地的把戏,但大宋商税也不少啊!
甚至是一年能收上亿贯的赋税啊!
大宋没有钱?他望着王雱,喃喃道:“你跟我说,大宋没钱?”
“真没钱!”
第一百六十八章抚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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