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公!”那十几个侍卫众声答道,然后鱼贯而出。
看得石得一莫名其妙,王四也是不知所措。
刘瑜却开口问道:“我的茶呢?”
“茶你娘!”石得一疯了似的扯动床头铃索,很快侍卫人等又是冲了进来。
“把他给咱砍了!”石得一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刘瑜,向他的侍卫下令。
“是,公公!”然后那些侍卫,又是鱼贯而出。
王四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回他还莫名其妙,第二回他真的就忍不了了。
“相公,请用茶。”却是外间那丫环,端了茶入内来。
刘瑜接过茶碗,向她道了谢,喝了一口,将茶碗放在梳妆台上,对石得一说道:
“如何?石公公,现在咱们可以谈一谈了吗?”
石得一终于穿起了衣服,他是个坏人,但不是蠢人。
他知道情况到了这一步,该谈就得谈。
刘瑜也没有催他,微笑慢慢地喝茶。
石得一换好了衣服,起身对着刘瑜时,已经平静了下来,脸上连愤怒都消失了。
当然有些东西是不可能这么消失的,而是深埋在心田的某处,一旦爆发,必定粉身碎骨。
“刘直阁,不如还请移趾,到书房小坐?”石得一很客气地提出这样的意见。
刘瑜摇了摇头:“不,石公公,你没明白。”
“我一直都由着你的意思来,你要太白楼,就给你太白楼;你请官家开口,让杨中立去读书,以便你好掌握整个京师的情报网,那就让杨中立去读书嘛。你指使各地税监、酒监,对我家里的商队,横加干涉,又是巧立名目的收税,你要收,便让你收,多大的事?”
刘瑜说到这里,端起茶碗在手,吹了吹,喝一口:“不论是你接手皇城司,要把我刘某人的烙印清除去,还是你想要立威,或是你想向朝廷中诸般人等宣告,你石公公跟我刘某人没有半分香火情份,全无瓜葛。不论什么原因,我都能理解,也可以接受。”
石得一想要开口说什么,刘瑜伸手止住他:“石公公,包括石恒去徐州,联系诸方势力,要刺杀我。其实,我也能理解,尽管我不能接受的。你明白吗?我不死,我尚活着,你在这皇城司就坐不稳,终有一天,不论是宰执也好,官家也好,哪怕太后娘娘也好,反正只要是有心思要正经办事的,就会想起我来。”
“当官家或太后娘娘,又或是宰执相爷,想起了我,便愈更显得你的不堪。”
“所以,你有弄死我的必要,我不接受,但我真的能理解。”
“可有一件事,你不该做。”
“绮霞。”刘瑜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
石得一瞪圆了双眼,半晌苦笑道:“想不到,直阁竟是多情种子。”
刘瑜摇了摇头:“不,你要强掳绮霞也好,你要对她用强也好,我觉得那是不对的,但倒也罢了。”
“你不该用我来威胁她。”
“当我的安危,成了一个女人所顾忌的事,那我就不能不为她站出来。”
“你逾线了,那我也就不必再讲什么规矩。”
“事实上,不讲规矩的事,石公公可能不知道,我很娴熟。”
刘瑜的声音不高,但很清脆同,脆得象马蹄。
踏破室外,呼啸的北风。
先前出去吩咐厨房准备宵夜的美妾,端着托盘入内来,里面有几色小菜,还有一小碗面条,一小壶酒。
石得一看着在他卧室吃宵夜的刘瑜,他需要不断告诫自己,才没有冲上去把刘瑜放在梳妆台上的托盘掀翻。,特别当刘瑜指点着那一盘风干牛肉,大赞厨师的水平时,石得一几乎要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
所幸刘瑜倒也没有刻意拖上很长时间。
“你觉得,你身边的人,都出卖了你?”刘瑜一边剔着牙,一边向石得一问道。
石得一深吸了一口气,之前一直觉得诡异的味道,终于被这句话勾了出来。
没错,他的侍卫里,有他的义子,有他从禁军里提拔出来的人手,甚至有他老家的侄子!就如同他这里的厨子,那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了。至于他的美妾,更是他从青楼赎了身,连带还给她弟弟谋了个官职的……
这些人,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石得一出了事的话,那他们必定也是作为党羽诛连的。
他们压根就不可能背叛他啊!
石得一望着刘瑜,眼里流落着深深的忌讳。
刘瑜拿起那一瓶酒,添满了两杯,把其中一杯,示意王四递了过去给石得一。
“石公公,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共饮了这一杯。”刘瑜微笑着劝酒。
喝了这一杯酒之后,刘瑜示意石得一俯首过来:“其实,我收买了他们,我全都收买了!我收买了所有人,你知道吗?”
然后刘瑜放下酒杯,伸手拍了拍石得一的肩膀,对他道:“石公公,酒喝得太多,伤身啊。适可为好。”
接着刘瑜冲着愣在那里的石得一拱了拱手,向外而去。
王四跟在刘瑜身后,颇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了石得一的宅子,王四上马前忍不住问道:“少爷,小的进去,结果了那厮!”
“四哥,你把事都做完,那其他人如何是好?总得留些事,给别人去做,这样大家才不会太闷啊。”刘瑜说着轻笑了起来,翻身上了马。
但在刘瑜拔转马头准备离开时同,宅子里却就有人奔了出来。
是那位给刘瑜端宵夜的美妾:“相公,他疯了。”
石得一疯了,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
第十九章踏碎一夜北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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