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朝无奈:“阿栀,你和我客气得像外人。”他想了想,又随口感叹,“总算让他回工作室了。没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好,别让我两头忙,够焦头烂额的了。”
南栀想起自己搜到的那堆烂新闻,皱眉。
照季寻这个脾气,不会少得罪人,随随便便就能编出一打□□。给他做公关还不得忙死。
“不是就在你隔壁么,有机会帮我照顾着点儿,别出乱子就行。”周远朝又说。
南栀颇为心疼地点头:“好。”
而另一边。
赵哥对这位祖宗阴晴不定的脾气正无奈,他嘀咕了足足快个把小时。因为隔着一扇门,声音也够小,才没能被列入季寻的暗杀名单。
小李小王小徐听得耳朵都生茧了,终于被一个电话救下。
赵哥挪动办公椅滑轮,挪到另一边接通电话,说着说着表情忽然微妙起来。
等这个电话挂断,他马不停蹄转身推开录音室大门。
录音室那人仰躺在沙发椅上,长腿敞得随意,帽子盖到了脸上,大概在补眠。
赵哥轻咳几下。
半晌,有声音从帽子底下传了出来。沙沙的,很是没有耐心:“说。”
“周远朝给我打电话了。”赵哥有点难做人,“你刚怎么不说刚才那是周远朝女朋友啊?不得是你远房表嫂?就,就这么拒绝人家了?”
底下嗤笑一声:“隔了十八座山,跟你远房?”
“……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周远朝帮我们做公关,这个人情都不卖啊?”
赵哥是个稳妥人,人情世故打理得八面玲珑,也就碰上了这么个老板。老板很明显心情烦躁:“每年的公关费是他妈给谁的?”
意思是拿人钱财□□,欠了屁个人情。
赵哥自己解读完了,“但是这个事儿吧,我觉得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
“别这么快下定论嘛。”
“……”
“小祖宗?”赵哥喊,“你睡着了?”
“这几天我住工作室,你别来上班了。”季寻磨了磨牙。
“啊?为什么啊?”
他移开帽子一角,露出眼尾的凌厉线条:“你啰嗦。”
***
周远朝说他能帮忙后,南栀还是想自己再努努力,努力刷刷对面那个小臭脾气的好感。
可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连对方人影儿都没见着。
对面好像避之不及搬家了,连开关门声都听不见。
南栀对这事没经验,正好木子在身边,她好奇讨教:“你在圈里有没有碰到过脾气特别难搞的大咖?”
作为剧组的艺术指导,南栀今天刚入组,木子此时正在被她无情“压迫”。
这会儿木子累得用嘴巴出气:“这圈子谁还没点怪脾气。”
“那怎么办?”南栀问。
“还能怎样,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多说说漂亮话,逢年过节工作室送送礼,都这样。”木子说完看过来,“你们舞团?”
南栀俯身压住木子的腿:“不是。”
“我……c,轻点轻点。”木子气喘吁吁,“不是舞团的……就好,平时见面机会不多,不用一个劲地……虚与委蛇。啊!痛……痛痛!”
剧组临时清空一个房间作训练室用,木子一叫,外边的工作人员齐齐转头。隔了一面玻璃墙,里面动静一览无余。
没一会儿,场务过来敲门:“两位老师,今天可以休息了吗?导演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正好今天南老师第一次来嘛。”
“哦,还有谁?”木子问。
场务:“就咱们导演组和制片组。”
等人一走,木子就给南栀举起眼前例子:“你刚说很难搞的大咖,陈导就是一个。爱喝酒爱抽烟爱聚餐爱热闹,一周七天有五天半要留人聚餐,不喝到凌晨不让走。他有精力,我快跟不上了,这部戏拍完我得歇他个半年。”
南栀笑:“你拍他的本子,能火得可不止半年。”
“那倒也是。”
晚上聚餐果然乌泱泱一大帮人,就在影视城边上的小饭店。南栀今天刚来,被邀请坐到了主桌。右边是木子,左边空一格,再往左就是陈导。
人陆陆续续到齐,陈导出去了一趟再进来,身边多了一人。他招呼着那人往空位上去坐。人影压在南栀左侧,她被木子抗了下肩:“哎,你看。”
南栀这才注意到身侧坐了人。
日系工装外套,口罩,渔夫帽,身材挺拔修长。舒展开手脚往那一坐,比另半桌男演员还惹眼。
两双眼睛对上,南栀似乎听到有人骂了声:操。
她眨了下眼,忽然就从这副野性十足的眼神中认出了对方。可真是巧得离谱。
南栀假装没认出来,慢悠悠收回目光。
然后听到木子同她耳语:“这个绝对帅,眼睛就看得出来。谁啊,陈导带进来的。”
木子的好奇心直到对方摘了口罩堪堪停止,在短暂的停顿后,疯长到了极致。她一个劲在桌子底下摇南栀的手:“这不是你隔壁那个特别带劲儿的邻居么,他是干嘛的?绝了,近距离看更绝。”
“编曲的吧。”南栀模棱两可地猜测,“应该也是你们剧组请的。”
两人小声交流,旁边已经觥筹交错起来。
南栀今天到这,几乎没人不知道她是舞团来的艺术指导。而她身边这位,从坐下到开席,只和陈导说过几句话,陈导也没向众人介绍他的身份,神秘得紧。
大概是他长得太有攻击性,场子热起来没多久,男二就端着酒杯过来试探了。
“这位老师,第一次见。”
男二介绍完自己,摆上两个酒瓶,一红一白,“您喝什么,我奉陪。”
因为派了男二做代表,那半桌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主座。
结果季寻局外人似的压了下渔夫帽,“可乐。”
“……”
陈导钟爱酒桌文化,这张桌上坐的都很会投其所好。男二丝毫不尴尬,反而弓身把手臂搭了下来,像拜把子似的。
“我看咱俩年纪差不多,哥,要不这样我两杯你一杯。”
季寻没说话。
他又退了一步:“行,我三杯。”
那边一个劲地加砝码,眼看收不了场。
南栀温声打断:“他可能真喝不了。刚才看这位老师进来戴着口罩,还一直在咳嗽。”
她声音太温柔,连谎言都被编织得像春日幻境。
“啊,这样的话……”
男二寻了个台阶也打算放弃,结果陈导几杯下肚气氛高昂起来,他扭过头颇有些不满:“感情那都是喝出来的,白的红的不行咱上点啤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他招呼服务员,“来扎啤的。”
服务员闻声出门。
南栀再看左侧,那人拨弄着手里的可乐罐,与整个酒桌氛围格格不入。
木子凑过来,跟她说被陈导盯上了那肯定逃不了。南栀胡乱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砰一声,眼前骤然变黑。
包间里爆发出阵阵惊呼。惊叫声延绵悠长,包裹在沉闷黑夜里。
南栀头皮发麻,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喘息间隙,有人在黑暗中抱怨了句“灯泡怎么炸了”。
她这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神经太紧张了,南栀安慰自己,不过是灯泡爆了而已。
她扶着座椅想慢慢往下坐,在趋于嘈杂的脚步声中忽然听到了几声急促的喘息。偏了偏头,喘息声又不见了。
还没倚靠到坐凳,一片混乱中,南栀察觉到有人死死抓住了她的手。是双五指修长,温度发烫的手。
指节藤蔓似的死死扣在她手背上,蛮力十足。
两个人的手心在黑暗中贴在一起。
宛如回南天,无声无息潮湿了整个季节。
第6章 代驾 “你半路落跑就礼貌了?”
听到尖叫声,服务员很快赶回包厢。
影视城边上的饭店条件普通,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服务员很有经验,迅速拉开应急灯。
应急灯灯光刺目,南栀下意识眯了下眼。
她想用手去挡,却发现左手依然被人牢牢桎梏着。
渔夫帽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底下表情晦暗不明。南栀低头,看到他的手臂因为过于用力而浮现出淡青色经络。
两年前的那件事,在每个经历过的人心里留下了极重的疤痕。炸裂的灯泡声足以让人头皮发紧。虽然南栀不知道那时候他在哪、经历的是否与她相似,但此时此刻,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情绪。
与她当初如出一辙。
灯泡一炸,碎片散落在圆桌各处。
饭局上热闹的气氛瞬间被打散,众人顾着抱怨,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等慢慢适应了应急灯的光线,木子扭头问她有没有事,南栀摇头,把手往桌布底下藏了藏。
手心黏黏湿湿,不知是谁的冷汗更多一点。
她知道被牵动往事的瞬间是什么感受,半边身子僵硬,不好先抽出手来。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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