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绽右手张开,银剑“咣当”一声坠落在地,发出声响来。
“怎么,你舍不得。”
程绽微微偏过头去瞧着蒋弥,面上带笑,眸间却无笑意,只有摄人的寒气。
蒋弥顿了顿,不知这不舍得一说是从何而来的,但他大概对程绽的心思有着些许的了解。
程绽恐是把自己当成他的私有物,哪怕扔了不要了,也不让别人拿走。
这么想着,蒋弥倒知道该怎么做了。
蒋弥在程绽面前半跪下来,眉目深邃,乌发束起垂落身后,一双微勾的桃花眼直直的望着程绽满含复杂之意的清浅眸子,姿态平静而又认真。
“奴此生只会留在陛下身边,再不会去别处。”
说着,蒋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来,垂头轻缓的擦拭了一遍程绽持剑的右手。
程绽的手骨较小,纤细苍白,指尖还带着粉意,除了虎口处有着一点练剑练出来的硬茧。
蒋弥擦的很仔细,连带着指缝之间都擦了一遍,擦完,蒋弥静静抬头又道。
“陛下更不必为杀这种人而脏了手。”
程绽左手指尖微微蜷起,脚背绷直,他眸子有着些许怔然,满身的嗜杀之意忽然消失不见,耳廓沿边泛着点点红意。
接着,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他冷嗤一声,撇开眸子,似乎还是很不高兴的模样,“你倒是巧舌如簧。”
蒋弥微微歪头,看了看程绽神色,应该也是没什么杀意了,他不由得放下心来。
这位暴君虽然心性暴戾,但顺毛哄的话,还是可以的啊。
蒋弥显然没有意识到程绽一些其他更重要的问题。
蒋弥见程绽不会再杀人了,把帕子揣回怀中,刚要站起身。
程绽就看见了蒋弥揣帕子的动作,又顿了顿,手支起额来,半偏开头去,只能瞥见一个上翘的眼尾。
“这种东西都要留着。”
蒋弥听见程绽的话,还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刚给你擦完手,就要把这帕子往地下一丢吗,蒋弥没有应话,只站起了身。
这帕子他倒也没有打算留,可是往地上随便一扔,看起来观感不好,他准备揣回去再扔,挺好的。
底下的一众世家子弟皆是松了口气,心里又是难以置信,这个男侍竟如此受陛下看重,还胆敢阻拦陛下杀人。
他们心中唏嘘不已,却又悄悄记住蒋弥的面容,以防日后若能再见,须得敬重三分。
那个向程绽讨要蒋弥的年轻男人发髻散乱,半撑在地上,依然是一副惊惧的模样。
程绽皱了皱眉,随口吩咐道:“丢出宫外。”
立刻就有侍从上前拖死狗一样的拖走了那年轻男人,那人所趴伏的地上还有一小块水渍。
程绽眸间厌意更深,一拢袍袖,站起身来,“散宴。”
底下的一众世家子弟赶忙跪着行礼,恭送陛下离开,他们心中也早已是坐不住了,想散宴了,今日之事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过可怖了。
其中哪些先前还自以为与陛下有几分往来之情的人也认清了事实,再不敢有丝毫逾越。
宫人们簇拥着程绽离开长华殿,返回了程绽的寝殿,寿安殿。
蒋弥跟在宫人之中,眼睛虽然在瞧着程绽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程绽入了内殿,偏头就看见了一旁心不在焉的蒋弥,先前有所缓和的心情立时就又冷硬了下来。
“瞧你这奴都累了吧,还不如回去歇息。”
程绽语带讥嘲,眸子里面满是不悦,眼尾下垂。
蒋弥倒没注意程绽的神色,只听见了程绽让他回去休息,蒋弥心里有些高兴,想着自己应该有时间去湖中游水了,刚准备出声应下。
忽然,蒋弥眉间一蹙,伸手立刻拉过站在面前的程绽,将人虚拢在怀中,左臂环在程绽纤细的腰后。
程绽面上罕见的出现呆滞之色,猝不及防的被拉过来,脸庞隐在蒋弥的身影之下遮掩起来,苍白的双手下意识揪紧蒋弥的胸口的乌色绣服。
蒋弥往寿安殿交错的顶梁上静静看了一眼,眉头依然没有展开。
等反应过来之后,就看见了怀里的人。
蒋弥连忙收回手,生怕程绽开口就要把自己拖出去打死,他还不想这么早暴露身份。
但见程绽抬头冷飕飕的看了他一会儿,语气低缓,“放肆。”
蒋弥知道自己总得为这莫名的行为找个借口,就随口道:“奴不想回去歇息,只想在陛下身边伺候,刚才冒犯陛下,实为逾越之举,奴知错。”
程绽眸间泛寒的盯了他半晌,接着一甩袖子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虽然蒋弥摸不准程绽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如果不需要暴露身份,那就是好事。
他半垂下眸子,张开紧握的左手。
手中躺着一片暗红色的坚硬鱼鳞。
这是刚才梁上有人投掷下来的,应该是越良的鳞片。
看来,蒋蔓是已经有消息了。
蒋弥收回视线,重新握住鳞片。
第60章 《宫女为妃》前夕
蒋弥在原地还没站上多久,便有人传话过来,说今日不需蒋弥再伺候了,可以直接回去了。
这对蒋弥来说还算是好事,毕竟有些事情他可以提前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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