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绽倒是不大想动弹,虽然汴京是酷热了些,但这么舟车劳顿前往井山阜,看起来是更为麻烦的事情。
但看蒋弥这么利落的答应了下来,自己也不好扫他的兴,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庶民在宫里呆久了想出宫的确是正常的事情,程绽这么想着。
算了,反正这奴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主动开口求过一样事情,就答应这么一件也未尝不可。
程绽坐直身子,苍白的脚尖处晃晃悠悠的挂着只软底缎面鞋,有发滑落入领口,清浅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看着蒋弥,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来,“好,孤去便是了。”
他等着蒋弥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
但看蒋弥只是垂眸,冷冽的眉眼带上柔和之意,声音低缓略哑,“奴多谢陛下。”
程绽愣了一下,面上戏谑的神情消失不见,偏开头去,耳廓处漫上细微的红意,只让人疑心是热出来的,“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且回去准备准备吧。”
蒋弥领命退下,回到自己的厢房等越良过来。
越良过来之后,蒋弥把这次即将出宫前往井山阜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他的想法用意。
等蒋弥说完之后,越良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指尖在桌面上叩了叩,“哎,那井山阜我知道,我曾是在那块游过水的,那儿左傍淮江,你要是能从淮江直接离开,人族的王便是有通天的本事,都寻你不着。”
蒋弥心里暗暗记住越良的话,点了点头,“那好,后日我便会随行启程前往井山阜,不出意外就会在途中离开,你后日便带蒋蔓出宫,切记小心宫中暗卫,记得避人耳目,万事注意些。”
蒋弥对于越良的办事作风还是有着些许的放心不下。
越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放心不下我,没事的,这宫里我早已摸透了,且我年长你百来岁,能力不会比你差的,便是远处落一根针我都能听见,你要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己不要被人发现身份。”
说到这里,越良顿了顿,柳眉微蹙,“你上次不是说了你对那人族之王使了声惑,但效用不大,你得注意些了。”
蒋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声惑,只怕留下更多的麻烦,随行途中便找机会走便是了,不与任何人当面对峙。
两人又就着许多的细节之处,仔细的沟通了一下,确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越良站起了身,瞧着蒋弥道:“我走了,我还得回去准备准备,你这孩子也得小心些,我看那人族之王倒也不是那般好糊弄的。”
蒋弥心里有些好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都已经糊弄了这么久,还能怎么办呢。
蒋弥送走了越良,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带的东西,除了一些细软罢了。
自从程绽决定前往井山阜之后,宫中就忙碌了起来,实在是要做的准备太多了,而且程绽吩咐的日子也太过紧迫了。
后日就走,很多东西都要下发各地进行告知,麻烦的很。
但等到了后日之后去,却也没什么遗漏了,都也收拾好了。
一排的行进车队,也没有多么的大张旗鼓,御林军随行在后,护着皇帝的车辕左右。
在外人看来,蒋弥似乎颇得圣宠,竟能与陛下同乘车辕。
可这才是蒋弥觉得麻烦的地方,侍从有侍从的车驾,现在他受程绽命令与他同一车辕,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了,所幸两三日不沾湖水,蒋弥还能险险忍住,而且便是要跑也是得从程绽的眼皮子底下溜开。
但蒋弥并不准备现在离开,现在还在汴京的地界,要走的话太过麻烦惹眼。
他先前就记下了越良所说的话,可以等到了井山阜地界之后,再做离开的打算,如果能从淮江直接入水离开,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程绽似乎不喜被外人打扰,车辕里面平时除了蒋弥就再无其他人了。
所以扇风,照顾程绽的诸多事宜便全落在了蒋弥的身上。
车辕中比寿安殿里还要闷热不少,便是时时掀窗透风,冰块一盆盆的送来都是热的慌。
程绽眉头皱着,眼尾热的发红,他侧窝在铺着冰丝绸缎的榻上。
蒋弥往他嘴中喂了一颗荔枝肉,再用泛凉的手摸了摸程绽的面庞。
“陛下,还是热的厉害吗。”
程绽眼睫轻扇,清浅的眸子里面有着些许烦乱,他蹭了蹭蒋弥的手心,“还行,你用不着担心。”
蒋弥没有说话,其实他倒也没有多担心。
随着这两日的车马行进,现在车队已经入了井山阜的地界。
蒋弥不论如何都得开始寻脱身之法了。
有侍者过来询问程绽,是否要先歇一晚,还是继续赶路,要是继续赶路的话,晚间说不准就能到避暑行宫中了。
程绽耐性渐失,已经不想再等到明天了,便吩咐下去继续赶路。
侍从领命离开,车队便没有再继续歇脚了。
一直到了戌时片刻,车队终于险险到了三庵湖前。
井山阜这地界便是以井山命名的,避暑行宫就建在了井山之上。
要到井山,需得过一条湖,那湖便是三庵湖。
三庵湖是井山阜中最大的通江湖泊,直通淮江,湖水极是宽阔,一眼看不到边,围绕在群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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