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成功了。赫利修斯微微勾起唇角。
    但这笑容却很快消失了，他蹙起眉头，脸色忽然一变，身体化为一道光芒，直冲天际。
    约齐亚明白，伊兰可能出了什么事。他立刻想要跟过去，却又停住了化为鸦群的动作。
    “她需要的是赫利修斯，不是我。”约齐亚垂下眼眸。
    他望向山谷，感受到寒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他抿了抿唇，看着山谷方向无数幽魂飘浮在空中：“今天的冥土会很忙碌。”
    *
    伊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面前是光明神殿。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带来炎热的气息，此时仍然是夏季。
    自己手上提着一个方正的大礼盒，伊兰低头看了一眼，终于明白这是蒂雅的哪一段记忆。
    光明祭典前，自己为了完成“系统”交代的任务，给蒂雅送了一件礼服。
    记忆钟摆选择了蒂雅的这一段记忆，便说明这是蒂雅的“命运轨迹”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么她可以影响这段记忆，改变蒂雅的一部分“现实”吗？
    伊兰踏进西边的偏殿，找到照料圣女候选人的女神官，将礼盒交给她：“这是给蒂雅·特雷西小姐的礼物。”
    她顿了顿，继续说：“另外请您转达，伊兰·利诺威尔为她送上祝福，希望她能够顺利获得光明神的眷顾，成为光明圣女。”
    她并没有按照记忆中，匿名为蒂雅送来这件礼服，也没有立刻离开神殿。
    她在第一次见到蒂雅的那段走廊里缓慢地踱步，最后在那张“勇者希莉”的画像前停住。
    “伊兰小姐！”蒂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羞怯，更多的却是喜悦。
    伊兰回过头，看到那个衣着还很朴素的黑发少女，有些不安地站在不远处，双手在身前绞弄着。
    她多半是跑着过来的，脸颊红润，呼吸还有些急促。
    “怎么啦？蒂雅小姐？”伊兰背着手，弯起眉眼望向黑发少女。
    “伊兰小姐，谢谢您送我的礼服。”蒂雅向伊兰低头行礼，又用怯怯的眼神瞄着她，“可是，您为什么突然……”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伊兰转回头，看着自己前世那幅画像，“也不是什么贵族，你不用总是对我那么客气。”
    蒂雅睁圆了眼睛。她原本以为这个少女出身高贵，原来事实竟是这样？
    “至于那件礼服，我觉得很适合你。而且上面的纹样也代表好运。”伊兰对她笑笑，“说不定，明天成为光明圣女的就是你。”
    “可是以往的圣女都是贵族出身……”蒂雅低下头，随后又抬起眼眸凝视伊兰，“您真的认为我适合当圣女吗？其实我……”
    内心并不是充满光明的，甚至对光明神也没有多少信仰。蒂雅想要这么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你知道吗？这个叫做希莉的勇者虽然是光明神选中的，但其实她也没有信仰。”伊兰仿佛看穿了蒂雅的想法。
    黑发少女怔怔地看着她。
    “她不是为了神明而战，也不是为狮心帝国而战。理由只有一个——她不想死，也不想看到自己身边重要的的朋友和伙伴死去。其实她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伟大无私。”
    “没有人是完美的。”伊兰认真凝视蒂雅的眼睛，“做不到完美又怎样？只要认同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就足够了。”
    蒂雅的手指颤了颤，她不由得用力捏了一下。
    “伊兰小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呢？”她的眼眸中泛起清浅的光辉，“我们甚至还不算朋友。”
    “现在是了。”伊兰向蒂雅伸出手，“你觉得呢？”
    黑发绿眸的少女瞳孔微缩，眼角浮上一抹微红。
    她忐忑地伸出手臂，又退缩了一下，最后终于握住了伊兰的手，露出微笑：“嗯，我也这么觉得。”
    咔哒，咔哒。
    钟摆声响起，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伊兰逐渐离开了蒂雅的记忆幻境。
    再次恢复意识，眼前是纯净的湛蓝天空。伊兰坐起身，旁边的乌路低下巨大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我还好，别担心。”她拍拍乌路的下巴。
    伊兰回头看到躺在身边的蒂雅，她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森林的深绿色，眼角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她的身体已经有一部分化为灰尘。
    蒂雅张了张嘴唇，却无法发出声音。
    “什么都不用说了。”伊兰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平静，“安心睡吧。”
    泪珠从蒂雅眼角滑落，她的身体终于完全变为尘埃，随风而逝。
    “啊，终于都结束了呢。”伊兰躺倒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大窟窿，以及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神格水晶，“好累，好想喝奶茶，吃火锅。”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一定为你找来。”冰棱破碎般的清冷声音在身旁响起。
    伊兰眨着眼睛，看俊美的神明半蹲下来，一头白金色长发倾泻如流水，流光明澈的金色双眸静静看着自己。
    “我无法通过灿辉石感受到你的气息，所以尽快赶来了。”治愈的圣光包裹住自己的伤口，体内的弑神之力正在逐渐被拔除。
    伊兰伸手摸了摸脖颈：“对不起，弄丢了你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