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摇扇的手一顿,朝她微笑,“早就走了。你要见他?”
陆云娇摇摇头,看上去有些失落,含糊地道:“我没想见他……”
她还想和李侯分享一下喜悦呢……
陆瑾笑容一滞,缓缓收起了扇子。
她似乎没有别的心思,乖乖跟着孙氏回府。孙氏一路与她闲聊,竟没发现兰露半道上不见了。
街上人潮汹涌,兰露动作敏捷,左拐右绕,快到建安侯府时,看见前面的人影,顿时吓得够呛。
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兰露下意识想跑,背后传来陆瑾冷冷的声音:“站住!”
兰露显然很怵他,心虚地站住了,大气不敢出。陆瑾稍一逼问,她就吓得什么都交代了。
陆瑾神色冷厉,“云娘不懂事,你也不懂?这种话你也敢帮着传!”
居然还敢私下约李熙让去湖州别院避暑?云娘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难怪她刚才在高台上忙着设赌局讨彩头,原来是为了李熙让!
兰露结结巴巴地解释:“郡主只是……”
陆瑾一个眼神过来,她就蔫了。
“她在想什么,我明白得很。”陆瑾冷声说,“侯府你就不用去了,往后也不用再去。要是郡主问起来,就说李侯拒绝了,不想再见她。”
兰露大惊失色,这不是骗人吗?!
可是看见陆瑾的表情,她顿时噤声,老老实实地回府去了。
***
封赏之后,今年的龙舟竞渡就结束了。许多人还留在湖边,恋恋不舍。
御道早就开辟好了,以便越王回宫。有些人还想去别处玩,为了不冲撞王驾,便钻进了热闹的坊市里,打算玩个痛快。
普通龙舟沿着湖水慢慢地往家划。军中龙舟收拾整队,还得等候上级命令,才能回去。
傍晚,闭门谢客的汤家开了侧门,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马车缓缓驶出,汇入了热闹的夜色中。
汤世敬脸色十分难看,撩起帘子看了外面一眼,看见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笑,他的脸色就更差了。
满城都在过节,热闹的很,只有汤家满身晦气,连早上来送节赏的内侍都是新脸孔,不知是刚从哪个角落里提拔起来的无名小卒。
马车出了城就越来越快,一路往北去,惨白的灯笼挂在车檐下,鬼火一样乱飘。
每路过一个岔口,就有一辆简陋的马车跟上来,距离镇海军驻地十余里时,身后的马车已有十多辆。
快到目的地时车马变慢,十多辆马车往路边小路一藏,从车上钻下来五十多个身绘蛟龙的精壮汉子,跟着为首的马车往前小跑。
通报身份后等了一会儿,有几个小兵领着他们进去。奉国军们都留在校场上,只有汤世敬进了主将营房,对着满脸胡髯的中年男子一礼:“使君。”
这人是镇海军节度副使钱祯,越王的嫡亲兄弟,素有儒将的美名。
钱祯笑道:“汤老将军,别来无恙。”
汤世敬大笑:“多年不见,镇海军的弟兄们还是如此勇猛,令我惭愧啊。”
“哪里哪里。”钱祯谦虚。
汤世敬一脸不赞同,“你看我的人,在明州让他们来回练,结果呢,到临安丢人来了。还有我那些个不争气的子侄……”
他在军中多年,旧友遍天下。钱祯当然知道他不是来讨教龙舟的事——那都是玩玩,图个乐子。
他常年驻守明州,不能随意离开。今日前来,其实还是与旧友会面。
汤邺汤鄂的事,钱祯有所耳闻。见他一大把年纪,还要被晚辈的名声所累,大倒苦水停都停不住,不由生出几分同情,连忙请他坐下。
主将有客,自然不会亏待底下兄弟们。钱祯让人杀了些羊,点上篝火,摆了个简单的席面。
虽然镇海军拿了首名,在灰头土脸的奉国军面前比较拘谨。但酒过三巡,认了几遍兄弟以后,很快就放开了。
兵士们难得放松,围着篝火喝得七倒八歪。身绘蛟龙的壮汉们三两个出去解手又回来,走个两三回,周围人就习惯了。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汉子醉醺醺地钻进了树丛里,遮掩了身形后,就往先前打探好的地方摸去。
镇海军大营离之江入海口不远,营地周围都是高山密林,猛火油都存放在山壁底下的岩洞里,派有专人看守。
然而这时候,看守却不在,门也没锁,一推就开。
一个小个子问领头的校尉:“会不会有诈?”
校尉也觉得不对:“你们刚才来的时候,守卫都还在?”
“有五六个人呢。”
那就怪了。
他们没派人支开守卫,人都去哪了?
然而时间不等人,他们再三查看后,认为事不宜迟。十几人就钻进岩洞里,找到了银封的铁桶。
铁桶足足有几百个,在岩洞里堆得像小山一样,旁边还有好几个池子,里面装着乌黑的猛火油,只可惜弄不走。
他们弄了几批铁桶到江边,那里有龙舟在等候。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们搬了一会儿,便换人回篝火旁,其余人摸过去顶上。
过了很久,夜半之时,等到钱祯和汤世敬都半醉了,外面的兵士也喝得东倒西歪,宴席方才散去。
汤世敬起身告辞,钱祯本想留他住下,可是想到端午不闭城门,便亲自送到营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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