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渐渐少了,他的注视也渐渐幽深起来。
直至最后。
兰露给她绾起头发,她抱起手肘,尽量无视他,快步走进屏风后,“哗啦”一声,简直是砸进水里。
高高溅起的水泼湿了屏风,柴熙谕扬眉,与她的视线穿过屏风相遇。
陆云娇:……
弄巧成拙了。
她只是想发泄一下不满!
小脸往水里埋了一半,咕嘟咕嘟地吐了两个不甘心的泡泡。
她看到柴熙谕动了,以为他要出去,没来得及高兴,没想到他往榻上一坐,拿起了尚未看完的书。
陆云娇认识它。两人流落北唐时,他就在看这本。
这么久了,他都没看完?
她在水里正襟危坐,耐心地等待着。柴熙谕握着书稳坐如山,从始至终没有翻过一页。
“云娘。”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出声。
陆云娇警惕起来,“殿下何事?”
“水凉了。”
陆云娇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时又“哗啦”泼了满地的水,赶紧捂住胸前,端的是手忙脚乱。
兰露帮她擦干净,穿好衣裳。柴熙谕却搁下书本,一边脱衣一边走向她。
她惊得倒退两步,差点跌回桶里。
他要干什么!
又一桶水送进来。柴熙谕解开腰带,还让人撤了屏风,三两下脱得只剩亵裤。
他头也不回,“你大可出门试试。”
陆云娇一只脚悬在门槛上,不甘心地收了回来。
她捂着脸,背对着他慢慢转向,却不知该坐哪里。
榻上是他的地盘,床上……现在不合适。
她犹豫半天,最后只能在玫瑰椅上沾了点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随时准备蹦起来。
他沐浴时正面对她,毫不遮掩。陆云娇虽然没敢看,脸却红透了,手都不知该怎么放。
忽然哗啦一声,陆云娇抬头,看见他只裹着下半身,湿淋淋地朝她走来。
她全身绷紧,握紧扶手,看他低头下来,与自己额头相抵。
“方才的话,我还没说完。”
陆云娇视线飘忽,“那你慢慢说……”
他轻叹,扳着她不让她乱瞟,“云娘,别躲着我好不好?”
天知道他这几日怎么熬过来的。
她的癸水前天终于没了,他苦苦等了两天,她没主动提起,他便没敢动,更不敢像军中糙汉们说的霸王硬上弓。
他知道陆云娇一旦真的记恨起来,真会一辈子不理他。
因为越国的事,她已经逃得够远了。再远下去……他不敢想。
柴熙谕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地与她鼻尖相抵,见她没反抗,便试探她的唇角。
“与我一起?”
她没推开。
一股浓烈的欢喜从心底涌出来,甘泉一样滋润着他。他想大笑,却怕吓着她,只能克制自己,慢慢与她拥吻。
其实陆云娇只是被他那句“喜欢”震住了。
他身份还没揭破时,陆云娇也喜欢他,但只是心尖萌动的喜欢。
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像他眼神这样浓烈而深沉,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再也不分开。
这像是比喜欢更进一步的,想与她共度一生的感情。
情有独钟,非她莫属。
意识到这一点,陆云娇感觉像被罩在一口钟里,被人“哐”地撞了一下,耳边嗡嗡地响,从头到脚都震麻了,连指尖也震颤起来。
她亦觉得自己像一颗刚刚萌发的种子,灵魂从躯壳里发芽抽叶,长成了一个崭新的她。
死守的心防似乎松动了一线。
怎么办?
没等她想通,柴熙谕就吻住了她。
陆云娇浑浑噩噩的,几番清醒,想要挣脱,都被他按了回来。
她又踢又捶,柴熙谕怎么都不放开。
陆云娇想生气,却一点脾气都没有,身子也渐渐酥了半边。
在这样纯粹的渴求面前,一个隐秘的念头从心中滋长出来。
要不就由着他吧?
身上陡然一凉,陆云娇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被他放在了床上,上衣也滑落了。
“云娘。”
柴熙谕定定地看着她,哑声唤了一句。
她怔怔地回望,几乎忘了思考。
“叫我谕郎……”
她被浓烈的气息笼罩了,偏头不敢看他,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墙边的越窑青瓷上。
瓷器青碧如玉,与满室富贵格格不入。
只一瞬间,汹涌的愤怒和恨意铺天盖地涌过来。
她咬紧牙关,转身就往外爬,柴熙谕却以为她害羞,抱着她的腰把她往回拖。
她抓紧散乱的衣襟不让他碰,怒喝道:“别碰我!”
他顿时愣住了。
陆云娇眼睛红红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她缓慢地一眨眼,泪珠子就沿着颊边滑落,噼啪沾湿了床褥。
柴熙谕沉默了,脸色渐渐苍白。
他慢慢地俯身,抱住了她,没再动。陆云娇却哽咽着重复:“你别碰我……”
她抖得厉害,柴熙谕本来想放,可是舍不得。
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她了。
他的声音也哑得厉害:“我不碰你,不碰了,云娘别哭……”
哭得他心疼。
过了很久,等她不哭也不颤了,柴熙谕才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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