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罕见地没有回话,他看着横街两边黄色的树叶,轻声道:“叶子都黄了啊。”
金山镇的叶子黄了,上京的叶子也黄了。
三百米南门大街上,很多户的大门依旧紧闭,长街尽头的胡同口,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没有人来打扫过小胡同巷,自从道院的修士与黑甲士兵轮流走过一趟之后,哪怕胡同口没有贴上封条,这儿也没有人敢踏进半步。
距离夏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在大翊的这个夏天,上京发生了很多足以改变世界的故事。
其中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桩事,是死在盛夏暴雨里的教谕大人、道院大学官和其余十六名修士。
他们在同一个雨天里死在了辉煌的上京,哪怕到了今天,南门大街沿街老树上,还挂着无数白色布条。
因为那场血腥的故事,那些贩卖油条、蛋饼与馒头的铺子搬去了更远的地方,而住在大街上的人们,或许为了避免回想那些不吉利的事情,已经习惯将大门紧紧关闭。
因为沿街的大门关得很严实,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灰白长须的老人走进了胡同里。
因为住在南门大街的都是平头小户人家,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走进胡同里的人是如今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的官职并不足以让上京人侧目,然而琅琊王氏足够代表很多东西。
老人穿一身半旧的丝绸衣衫,算不上太富贵,看起来像是个含饴弄孙的普通老人。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走进了普普通通的小胡同巷。巷子里那座二层楼的小院子,木门微微敞开,落叶堆积在门口。
他推开大门走进去,看向坐在大堂内的张庆,说道:“我不喜欢死过太多人的地方。”
张庆听见老人这句话,不由感慨道:“王大人主掌刑狱足有十年,什么时候也怕死人了。”
“那要看死的是谁。”他背着双手走进大堂,桌子和椅子上,堆积了一层很厚的灰。
“死一个教谕和大学官,对陛下来说是好事。”张庆舒坦地靠在椅背上,说道:“这天下的道观实在太多了,教谕在上京也呆得太久了。一个老而不死又实力强横的东西在上京住这么久,纵然陛下心怀宽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总是看不过去的。”
“所以你很喜欢叶乘风?”
“不不,我只是喜欢做一些交易,倒是你,为何瞒着我将魔宗的二十八字诀交给李见青?他是和我说想要魔宗的功法,但对修士来说,你这一手实在太毒。”
老人没有交给李见青厚厚的书,也没有交给他晦涩难懂的经文。恰好是一张字条能写下的,冷不丁一眼就能看完的二十八字诀。
与清虚宗十六字真言相同,这样精炼而纯粹的真言口诀,对修士心神影响极大,吸引力也极大。
那份恶毒而甜美的吸引力,足够让一个修炼不久的修士彻底堕落至魔鬼身边。
老人摇头道:“我不是修士,魔宗功法早已绝迹,这自然是从陛下的藏书阁里翻出来的。”
“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偷学魔宗功法,等整个道宗与他为敌以后,他自然只能站在陛下这一边?”
在这句话说完以后,小院子陷入一阵沉默,老人灰白的胡子在风中微荡,“张庆,他是杀了道院的很多人,但对陛下来说,这份筹码这还不够。你要记得他是李长空的转世。一旦他想起来当初的事情,谁都不能保证他回清虚宗做他的三山主。想让他死心塌地给陛下做事,只能让他和陛下有同一种敌人。”
张庆摸了摸脸上的胡茬,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宁愿把他推向魔宗,宁愿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总比养虎为患好,一旦他日后回到清虚宗,今天你提供的所有情报,足够让你抄家灭门一百次。”
张庆笑了笑,说道:“我就一个老婆两个儿子,死一百次也比不上琅琊王氏的人头啊。”
听到这句话的老人,脸色瞬间铁青。但想到开国之初一些很血腥的故事,他的怒气渐渐变成了心底隐隐的寒意。
他看着黄色的树梢,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更重要的是,陛下想看看青城山的态度。”
“态度?叶乘风杀了道院那么多人,他们总不可能凑上去与清虚宗重修旧好。”
老人摇摇头,说道:“且看看吧,二十八字诀已经交给李见青,消息也已经放了出去,清虚宗那些闻到腥味的狗,应该也快到青城山了。”
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张庆长叹一声,说道:“王观礼,你真是脑子被驴踢了。这么老糊涂不如早点告老还乡。”
老人大怒回头,却见张庆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神里透着一股幽暗不明的光。
“王大人,我会去请见陛下,在这之前,我不希望你给陛下出任何一个馊主意。”
“王观礼,我等了很多年才等到这么一个人,你一张字条能让我和他的关系毁于一旦。一旦这场交易毁了,我并不介意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看着张庆的目光,老人有一种被野狗盯上的感觉,他扭过脖子,强硬道:“就算他杀了十七个修士,也不过区区匹夫之勇,何堪大任!你总不会认为,他会为了陛下捣毁天下数万道观!”
张庆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上的灰,淡然道:“燕骑十六卫可能要变成十五卫了,如果他一怒之下杀了李见青,谁都拦不住。那份血瀚海的地形图我已经让老八送过去,只希望他能看在情报的面子上,好好完成这份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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