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坚硬,咬不动。
旋即,老人笑了笑,苍老的手指抚摸上棋盘,轻轻抚摸过莹润洁白的棋子。
棋盘上流淌过不易发现的一道微光。
草原上的栾阔海子边,流淌过一道水光。
湖边的黑衣修士们,剑刃汇聚成的剑帘迅速修补这片天空,渐渐有人开口道:“既把我们引到此处,却没有想过被清虚宗传道人齐力斩杀的结果吗?”
声音里带着点儿决然理性和冷漠,一字一顿道:“魔宗掌教想帮草原上那些逃难的血瀚海残部,但以你如今的力量,终究不过是蚍蜉大树。”
这句话像嘲讽,却更像是合乎情理的挑战。
面对这样的挑战,叶三只能去接。
他的血仍然在流淌。哪怕是当年的魔宗掌教,他的鲜血其实依然是火红色的,带着极为温暖的触感。
自他承接过手上那柄长剑时,父亲就在漫天风雪里对他说过,“凡我圣教族人,能够在千年冰雪中得以生息,所倚仗的不是心头那点执念和骄傲,又是什么呢?”
叶三看着远处的湖面,在他身体里,一座高山嗡嗡地颤动起来,鼓荡得他耳膜在颤响。
强大的气压再一次覆盖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空气的囚笼里,在这时候,一道猛烈而灿然的光刃却从叶三的剑上迸发出来。
伴随着一道强大的气息,周围的樊笼一时如碎裂的琉璃片般,在夜空里爆炸四散。空气一时有了实体,在夜晚灼灼燃烧,如同流星坠落在湖面上,砸起无数透亮的水花。
无数透明的玻璃,如飞箭一般散落在草原上,一直飞出很远,才渐渐消失。
被空气震荡的光浪,如潮水一般倒退着远去。空气中猛然升起一道冰凉的气息。
看着棋盘上微微发亮的黑色棋子,老掌门路行之微微摇头,却坦然微笑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他遍布皱纹的手指猛然朝棋子砸去!
与此同时,栾阔海子边爆发出一道燃烧般的光芒,那道光芒瞬间朝周围散开,将周围数十里都照亮得清透干净。
不仅是这片湖泊,就连周围的所有野草都迎接着这道光芒,如同迎接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太阳,在夜空下熊熊燃烧!
强大的威压,在湖边轰然爆炸。将叶三强行往后甩出数十米。插在泥地里的长剑划出一道深刻泥痕,握紧剑柄的手指上,细碎的鲜血从指甲缝里不停流淌出来。
整片天地,瞬间变作一张光明巨网。无比圣洁,无比明亮,而让人,无所遁形。
在一片光明的青绿色湖泊边,忽如其来圣洁明朗的气息降临。黑衣的传道人们虔诚跪下,朝着那顶光明俯首叩头。
在刺眼的光芒中心,无数细小玻璃片般的风在空气中急速旋转,切割着叶三的皮肤和头发。剑刃上传出的气息与陌生的光明圣洁意汇聚在一起,泾渭分明地相遇。
在泥地上,叶三的鲜血也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细小的血珠从他身体上滑落,如同无数火焰在燃烧。
光明之下,黑暗无所遁形。
光明本来没有颜色,什么能够遮挡这片浩然大光明?
唯有鲜血。
叶三撑着剑,再一次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片刺眼的光芒天幕,鲜血在飞速流淌,可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关于受伤的畏惧。
握着剑柄的手掌间,在此刻迸发出一道尖锐的剑意,笔直地朝着天幕刺去!
剑气裹挟着他的血珠,细小的血水被剑意击碎成粉末,在天空上往前飞窜的时候,像一条微粉色的软绸。
一道浩瀚又骄傲的气息,从他身体里伴随着血水,一起狂涌出来。
光明的天幕上,因此而有了一丝脏污。
浩然的天地间,因此有了一丝阴影。
气息与光幕撞击在一起,发出细碎尖锐的咯吱声响。整片天地嗡嗡颤动起来,而光明的囚笼,却因此有了一丝碎裂的缝隙。
坐在银杏叶下的老人,沉默看着眼前棋盘。
原本清透如水的棋盘,出现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阴影。
阴影出现的一瞬间,栾阔海子边的结界,在血光里轰然爆炸。
无数碎片带着湿润的血水,往四面八方迅速下坠。
浑身是血的叶三,撑着剑站在湖边,他的头发披散在脸上,被雨水浇得很潮湿。可隔着头发的间隙,他的一双眼睛却透亮得如同火焰。
棋盘上的棋子动了动。
老人双目微垂,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他已经观战很久,也已经出了手,却依旧没有彻底改变今晚的战局。
他的眉头开始拧起来。
倘若行使的是天地意志,那么这世间,不该有一丝一毫的事物超过他的预料,超出他的掌控。
这盘局,他推测了整整数十年,如果做不到一丝一毫没有差错,又用什么来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既然是他的全新的世界,就不能有任何的不完美。
老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他的手指轻轻从棋盘上拂过,动作分外温柔。远在万里之外,叶三的耳边也出现了一丝风。
站在风里,叶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轻笑道:“路行之,对我一个小孩子出手,你很好意思吗?”
老人沉默看着棋盘,似乎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他忽视了这句话。下一刻,他的右手揉碎了夜色,朝棋盘猛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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