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年凌河军的叛变,齐与晟也一直在心里有一个疙瘩。他的大哥齐与稷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正直,怎么都不像是会联合敌国想要对朝廷发起叛变的人。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当年的真相早已经无法查询踪迹。而如今暨朝刚开国十年,人慌马乱,父皇政事堆积如山,十一年前的凌河军叛乱一事也就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尹小匡没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一炷香都燃断了半截,长到催眠师秦晓都在连连打哈欠。
齐与晟大概知道了尹小匡的心思。
秦晓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末了,齐与晟坐在案桌前,左指背抵着下颚,让秦医师留步。
“宫里有人想要对皇家复仇,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齐与晟声音淡淡的,透露着他惯有的冷漠。
秦晓回头,吊儿郎当问他怎么,还想杀人灭口?
齐与晟点头。
秦晓扑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大人有大量啊!小的不想死!小的还想升官发财考入朝廷太医院,今年的试题我都背了好久好久,中举势在必得啊!四殿下您不能断了小的的仕途啊!”
齐与晟问他想进太医院?
秦晓含泪点头,“没有一个医师是不想进太医院的!”
齐与晟右手手指在案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秦晓都快哭了。
传闻中四皇子殿下杀人不眨,铁血无情,是真的!不造谣!
齐与晟敲了半天,突然道,
“今年的科举,你不用去考了。”
“本王没在朝廷招揽过任何朝臣,但现在需要一个能够随时随地来承恩殿、并且懂得巫蛊催眠术的人,正统考试你们这些懂催眠术的肯定在最后资料审核时会被刷下来……如果秦医师同意,以后你就是承恩殿的人;如果不同意,今天就不需要走出这承恩殿。”
秦晓当场傻了眼,话都说不利索,
“殿、殿下……为、为什么、要、要留、留我?”
齐与晟没说,用余光斜向已经脱离催眠、再次睡死过去的尹小匡。
“三天来一次承恩殿,”齐与晟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写着字,“用尽秦医师你毕生所学,务必引导这个尹老板打消所有复仇的念头。暨朝现在依旧动荡不安,还有前朝旧人时时刻刻想要复国,所以更不能允许有人对皇家图谋不轨……今天的一切不要说出去,这张引荐信你先拿着,回去准备好,等日后的通知。”
宣纸笔墨刷刷,秦医师木然地接过了齐与晟亲手写的引荐信。
表情愣到像是一下子傻了。
齐与晟挥袖,让他走。
秦晓转身,突然木鸡似脱口而出一句,
“殿下是打算将这人儿养在自己的殿里吗?”
话十分唐突,甚至能够让当下最有权势的皇子拍案怒起,秦晓说完这句话也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脑残了,过问四皇子殿下的私事这不是明摆着掉脑袋嘛!
他闭着眼睛心想完了完了,等死吧。
半晌,齐与晟却没暴怒。
只是让他离开。
“小的斗胆问一句。”秦晓松了口气,有些得寸进尺了,“殿下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尹老板?”
人杀了,更干脆,这是齐与晟惯来的处事方式。
齐与晟终于淡淡道,
“秦太医,你知道的太多了。”
秦晓不想死,屁滚尿流爬出了承恩殿。
承恩殿最里阁,红色的纱幔后方,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有些岁月了,宣纸边缘泛黄,上面画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锋眉剑眸,手握长/枪。
他的脸部线条与齐与晟十分相似,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将军服,袖口用金丝线镶嵌着祥云花纹。
齐与晟站在画像前看了有那么一会儿。
窗外飞过一排鸽子。
尹小匡醒了,哎呦啊哟地叫,细声细气的。齐与晟转身,毫不避讳地将这幅他从来都不会展现在外人面前的画像赫然映放在尹小匡的视线中。
躺在床上的人儿动了动脑袋,声音戛然而止,双眼逐渐睁大了看向画像。
齐与晟今天对秦晓医师说的话有些超了字数,那两段长篇大论比他在上朝时对父皇大人说的都要多,所以现在他一个字都不想张嘴。
就也没解释画像上的人是谁,不过本来他也不需要对谁解释他自己的东西。
尹小匡眼角红红的看着齐与晟。
张了张小嘴,
“疼……”
委屈巴巴。
齐与晟走到他床边,重新搬了把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深色的衣袍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形,威严深沉。
尹小匡下意识有些怕,但是身上的伤让他疼的呲牙咧嘴。
齐与晟没关心他的疼痛,语气淡淡的,仿佛在上朝汇报公务,“你想死么?”
刚醒来就问人要不要死!这真是要了命了!尹小匡眼睛里立刻又鼓出来泪水,哗啦哗啦的流,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想死啊,殿下我不想死,我真的已经说了,左丞相就是马上疯——”
齐与晟冷冷地盯着他,
“左丞相的案子已经结了。”
尹小匡一愣,瞬间就不哭了,脑袋冒问号,“啊?结啦?”
那殿下您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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