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上轻轻按摩，好舒服。
    另一个宫女帮她擦身。胡善围有些局促，自从六岁丧母，家道中落，几乎灭族，就没有人伺候她洗澡了，现在一来就是四个，全身都被人看光了。
    擦澡的宫女感觉她的肌肉僵硬，知道她不自在，不习惯被人伺候，想来进宫前家境很一般。
    宫女灵机一动，将chā瓶的几只红莲取过来，撕下一朵朵花瓣，像一只只小船，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浴桶，遮住了浴桶里的无限春光。
    果然，隐私得到保护后，胡善围就渐渐放松了，直至宫女们给她洗完头发，擦完澡，她几乎要在浴桶里睡着。
    宫女给她擦干头发，穿上宽松的寝衣，前来给她治疗手指头的女医已经在卧房里等待，喝着清淡的莲子羹当夜宵。
    胡善围一愣，居然是尚食局的茹司yào亲自上门。
    “司”字辈是六品女官，茹司yào今年二十三岁，是最年轻的六品女官。
    她出身书香门第，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读书人素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茹家有读书当官的，也有读着读着发现自己比较喜欢研究医学，最后从医的。
    也有当着官，中途辞职不干了，从医养活家人。也有从医的考了科举，最后当官的。
    总之，茹家的家风比较开明，无论当官还是当大夫，家族都认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茹氏学得儒家经典，也能习得医术。
    她和范宫正一样，都是洪武三年选入宫廷的女官，只是她进宫时，只有十三岁，是未婚少女。新寡的范宫正是二十岁。两人皆从八品女史做起，茹氏因通医术，去了尚食局的司yào当女史。
    后宫禁止太医出没，违之则斩。如果皇族或者宫人生病，只能由女医治疗，或者女医将脉案、病情和症状复述给太医院的太医们，一起会诊，写下yào方，互相配合。
    茹氏本有一些医术底子，她聪慧好学，加上有太医院的名医圣手指导，十年过去，她医术渐长，二十三岁就升为六品司yào，掌管整个后宫与yào物相关的事情。
    故，茹司yào忙于公务，已经很少有时间为低等的宫人或者女官医治了。
    这次不仅茹司yào来了，身边还有三个体格健壮的宫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yào箱。
    胡善围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茹司yào命她坐下，在桌上搁了一个南瓜引枕，“我看看你的手。”
    胡善围将双手摊开柔软的引枕上，茹司yào净手，擦干水珠，一根根按压她的手指，“可有痛感？”
    胡善围疼的冷汗直冒，“疼。劳烦茹司yào轻一点。”
    茹司yào仔细检查每一根手指，这才放手，“痛就好，骨头没事，就怕你感觉不到疼。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掰手指头，很容易就掰断了——掰断了还好，接一接能长回来。若是把骨头掰碎了，就必须截肢，切断整根手指。”
    啊？
    胡善围听懵了，“茹……茹司yào？您的意思是我差一点就要截肢？”
    茹司yào点头，“如果不及时截肢，手指腐烂，你会没命的。”
    胡善围吓得忘记了疼痛。
    茹司yào吩咐三个助手，“你们今晚带的那些刀啊、斧头锯子什么的都用不着了，给她直接上伤yào吧。”
    胡善围这才明白，今天茹司yào亲自来问诊，还带着三个健壮的助手，原本是打算给她剁手的……
    这时，胡善围才真正感觉到害怕，差一点点，她就残疾了。
    三个助手麻利的给她的手指头上完yào，茹司yào最后叮嘱：“不要沾水，不要出力，汗水也会腐蚀伤口。这几日忌口，不可饮酒，不可食用辛辣之物……”
    胡善围还沉浸在剁手的恐惧中，不停的诺诺称是，不敢乱动。
    第25章 有眼识得金镶玉
    茹司yào医术高明，次日胡善围双手的红肿就消了大半。茹司yào下了医嘱，范宫正命胡善围休息，要陈二妹代替她清理丙子库剩下的书籍。
    自打进宫以来，胡善围从无一日懈怠，突然清闲下来，还有两个宫女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茶都不用自己泡，外头烈日炎炎，她整日在房间休息，觉得这一天天过的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