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她不現實也好。
在大翼多年,杜丹懂,甚至平時舉止也能融入那套階級觀念。不過這是自己的婚姻。
不管她與錢清貴基於什麼原因走到一起,她都不希望婚姻裡是個比誰是老大的地方,那與她認知的夫妻關係與家庭所代表的溫暖意義有所抵觸。
當然她也明白。
以大翼的民情及制度,夫妻對家庭的責任感之重,說不定還比她習慣的那套,更能讓婚姻長久。(瞧她不就離了婚嗎……)
但自己上輩子所認知的那套也已深入自己骨髓。她打從心裡認為,建立在平等尊重基礎上的關係才是健康的。
別人的姻婚她無所謂,可既然自己佔了一個有利位置,為什麼不試著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嘗試?
這大概是少數自己有所理想堅持的地方了。她不想丟棄。
錢清貴那張美得顯豔的臉蛋直勾勾地與她相望。
由上頭的細微表情,杜丹知道他正在消化她的話。
他稍稍蹙起眉,略帶疑惑甚至有點試探地吐出:「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杜丹心裡輕嘆。
觀念問題果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不過她也明白,這東西需要時間及過程去體會,用不著急躁。
「這樣吧,你就當,我認為夫妻都該感情好,宅裡才能和美。而既然我想與你感情好,愛屋及烏,與你雙親、家裡人認識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這解釋顯然某人懂了。
他先是睜著眼,臉上閃過訝異。
接著杜丹覺得眼前一亮,那明顯不同於他平時輕風淡雅的笑容,就像可調式的照明燈瞬間被扭到最大……
「夫人說得是。」錢清貴眉彎彎,笑瞇的眼水亮亮的。
「就……這就我的想法,若你也覺得好就好……」被那探照燈似的魅眼盯著,杜丹不禁有些臉紅。
錢美人此時此刻就像被餵了蜜似,心頭甜得可以。
他早有自知之明,自己與她,不如谷逍遙和申屠冺與她那般感情深。
在此之前,亦擔心會因此遭冷落,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手中大把金銀,和自個兒這張臉蛋,應不致於教她無視。
可她說,她想與自己感情好……
「夫人有心,是我想壞了,該罰。」嘴上說罰,可某人笑得多甜。
「沒的事,咱們處得時日還短,瞭解自是不夠,往後多說說話便是。」她急忙道,微微垂眸躲開了那幾乎能令萬千女性同胞瞬間墜入愛河的笑容。
錢美人點頭同意。
杜丹捧起飯碗,招呼他繼續吃,別餓了肚子。
既然感受到杜丹釋出的善意,錢清貴也就不再避諱,談了談自己家裡。
錢氏乃大族,而當今家主就是錢清貴的爹。若無意外,之後家主之位將由他大哥繼任。錢老爺只娶一妻,妻子給他生了五個兒子,錢清貴最是年幼。
美人爺說得簡潔,可由他談及父母兄弟時的表情內容還是能夠察覺,這一家子感情應當是不錯的。沒有一些大宅裡的複雜齷齪。
杜丹也與他聊了些自己過去的旅程經驗。
兩人在前灣那遇見,錢清貴對此有個底,不過聽她提及出海之事,還是不住揚眉。
「……妳曾至南?」
「嗯,搭的是于船長的船,幸好過去時是冬,要不船上肯定給熏死。」
「……」錢清貴覺得自己還是小瞧了她的膽大。
不過想想,他又不住笑了,這般膽識,就是許多男子都不如,自己厭煩沒擔當的女子,而自己命神所選之人這般能耐,不是甚好?
「夫人真英雌。」
「不過好奇罷,南有商機,去瞧瞧總是好的。果然讓我淘到幾樣好香料,先前在水豐閣賣了一筆,解了急。」
「要知道夫人有急用,為夫就令人加錢收了。」
杜丹白他一眼。「得,你那時還拿鼻孔瞧我呢。」
錢美人笑了。「夫人有所誤會,那時我對妳已是青眼有加。」
「我怎覺得你千方百計想教訓我?」
「一碼事歸一碼。妳吻了我,在此之前,我可沒讓女人碰過。且我不也請妳吃了飯?當時妳若與我開口要行商,我定會幫上一把,可妳沒提。」
這種大爺心態真是……杜丹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說了。
錢清貴一笑。「夫人別將我看壞了,妳走後我還遣了人跟著,保妳性命無虞。」
「算了,事已過,不提了。」
錢清貴這才肯定,杜丹雖是有氣,可真不與他計較過去事。
他笑容越發柔善了。
如此來往,美人爺緊繃謹慎的情緒逐漸放開來,恢復了他真正的性子。如同杜丹在前灣那對他的第一印象,這人和她曾經的老董很像,能壓抑情緒,很能做表面功夫。
這種人腦子也好使,觀察力入微,說話挺風趣,甚至有點會挖苦人。
錢美人因地位關係,倒沒養成挖苦人的技能。不過那種「爺就是高高在上」的理所當然態度,瞧在杜丹這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眼中,真是自然得有點欠扁……
不過誰叫他是真大爺,當下時代,這種態度也無錯處便是。
兩人這會兒聊得沒先前那般周到客套了,卻顯得更自在些。
杜丹也能瞧出錢清貴是努力地想經營好自己在宅內的位置,一些小磨擦過去就過去了,重提除了害氣氛關係僵在那兒外無其他益處,她本就不是小心眼的人,何況更重實際。
她和錢清貴關係確實較生疏,自己提早過來與他吃飯,就是想著來培養點感情,至少能有點好感,總比這麼陌生尷尬地就要互脫衣服強。
當然啦,說不定只有她會感到彆扭,錢清貴這現代人對沒交往過就直接結婚圓房這種事肯定視作理所然……
時間緊張,不過還是有點成果。
至少雙方都已感受到彼此善意,以及目標一致。
接下來就自然多了,吃完飯接著吃點心喝茶,邊聊些各自的事。杜丹經歷異於常人的豐富,錢清貴則是生在當代有數的大氏族,本人亦有些本事。兩人都有一籮筐的事可講,話題沒斷過。
且杜丹對商事敏銳,不管錢清貴聊到何種狀況,都能與他答上話。對話順暢得錢某人心裡都覺不可思議……
這……是他的妻主?
飛蛾撲火似地一頭將自己撞進這門親事,褪去命神驅策的本能,某個傢伙現在開始慢慢地察覺到一點……叫作「瞭解」,並且因而產生更深刻感情連結的玩意兒。
那個在當代許多人婚後,甚至窮極一生,除了「名份」與「責任」外,都沒觸碰過的東西……
他懵懵懂懂,卻莫名欣喜。
**
作者的話:
肉在下一章。
三爺的篇幅較長,沒意外的話下一章會放多些……:p
--简体版--
但,说她不现实也好。
在大翼多年,杜丹懂,甚至平时举止也能融入那套阶级观念。不过这是自己的婚姻。
不管她与钱清贵基于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她都不希望婚姻里是个比谁是老大的地方,那与她认知的夫妻关系与家庭所代表的温暖意义有所抵触。
当然她也明白。
以大翼的民情及制度,夫妻对家庭的责任感之重,说不定还比她习惯的那套,更能让婚姻长久。(瞧她不就离了婚吗……)
但自己上辈子所认知的那套也已深入自己骨髓。她打从心里认为,建立在平等尊重基础上的关系才是健康的。
别人的姻婚她无所谓,可既然自己占了一个有利位置,为什么不试着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尝试?
这大概是少数自己有所理想坚持的地方了。她不想丢弃。
钱清贵那张美得显艳的脸蛋直勾勾地与她相望。
由上头的细微表情,杜丹知道他正在消化她的话。
他稍稍蹙起眉,略带疑惑甚至有点试探地吐出:”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杜丹心里轻叹。
观念问题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不过她也明白,这东西需要时间及过程去体会,用不着急躁。
“这样吧,你就当,我认为夫妻都该感情好,宅里才能和美。而既然我想与你感情好,爱屋及乌,与你双亲、家里人认识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这解释显然某人懂了。
他先是睁着眼,脸上闪过讶异。
接着杜丹觉得眼前一亮,那明显不同于他平时轻风淡雅的笑容,就像可调式的照明灯瞬间被扭到最大……
“夫人说得是。”钱清贵眉弯弯,笑瞇的眼水亮亮的。
“就……这就我的想法,若你也觉得好就好……”被那探照灯似的魅眼盯着,杜丹不禁有些脸红。
钱美人此时此刻就像被喂了蜜似,心头甜得可以。
他早有自知之明,自己与她,不如谷逍遥和申屠冺与她那般感情深。
在此之前,亦担心会因此遭冷落,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手中大把金银,和自个儿这张脸蛋,应不致于教她无视。
可她说,她想与自己感情好……
“夫人有心,是我想坏了,该罚。”嘴上说罚,可某人笑得多甜。
“没的事,咱们处得时日还短,了解自是不够,往后多说说话便是。”她急忙道,微微垂眸躲开了那几乎能令万千女性同胞瞬间坠入爱河的笑容。
钱美人点头同意。
杜丹捧起饭碗,招呼他继续吃,别饿了肚子。
既然感受到杜丹释出的善意,钱清贵也就不再避讳,谈了谈自己家里。
钱氏乃大族,而当今家主就是钱清贵的爹。若无意外,之后家主之位将由他大哥继任。钱老爷只娶一妻,妻子给他生了五个儿子,钱清贵最是年幼。
美人爷说得简洁,可由他谈及父母兄弟时的表情内容还是能够察觉,这一家子感情应当是不错的。没有一些大宅里的复杂龌龊。
杜丹也与他聊了些自己过去的旅程经验。
两人在前湾那遇见,钱清贵对此有个底,不过听她提及出海之事,还是不住扬眉。
“……妳曾至南?”
“嗯,搭的是于船长的船,幸好过去时是冬,要不船上肯定给熏死。”
“……”钱清贵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她的胆大。
不过想想,他又不住笑了,这般胆识,就是许多男子都不如,自己厌烦没担当的女子,而自己命神所选之人这般能耐,不是甚好?
“夫人真英雌。”
“不过好奇罢,南有商机,去瞧瞧总是好的。果然让我淘到几样好香料,先前在水丰阁卖了一笔,解了急。”
“要知道夫人有急用,为夫就令人加钱收了。”
杜丹白他一眼。”得,你那时还拿鼻孔瞧我呢。”
钱美人笑了。”夫人有所误会,那时我对妳已是青眼有加。”
“我怎觉得你千方百计想教训我?”
“一码事归一码。妳吻了我,在此之前,我可没让女人碰过。且我不也请妳吃了饭?当时妳若与我开口要行商,我定会帮上一把,可妳没提。”
这种大爷心态真是……杜丹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说了。
钱清贵一笑。”夫人别将我看坏了,妳走后我还遣了人跟着,保妳性命无虞。”
“算了,事已过,不提了。”
钱清贵这才肯定,杜丹虽是有气,可真不与他计较过去事。
他笑容越发柔善了。
如此来往,美人爷紧绷谨慎的情绪逐渐放开来,恢复了他真正的性子。如同杜丹在前湾那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人和她曾经的老董很像,能压抑情绪,很能做表面功夫。
这种人脑子也好使,观察力入微,说话挺风趣,甚至有点会挖苦人。
钱美人因地位关系,倒没养成挖苦人的技能。不过那种”爷就是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态度,瞧在杜丹这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眼中,真是自然得有点欠扁……
不过谁叫他是真大爷,当下时代,这种态度也无错处便是。
两人这会儿聊得没先前那般周到客套了,却显得更自在些。
杜丹也能瞧出钱清贵是努力地想经营好自己在宅内的位置,一些小磨擦过去就过去了,重提除了害气氛关系僵在那儿外无其他益处,她本就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更重实际。
她和钱清贵关系确实较生疏,自己提早过来与他吃饭,就是想着来培养点感情,至少能有点好感,总比这么陌生尴尬地就要互脱衣服强。
当然啦,说不定只有她会感到别扭,钱清贵这现代人对没交往过就直接结婚圆房这种事肯定视作理所然……
时间紧张,不过还是有点成果。
至少双方都已感受到彼此善意,以及目标一致。
接下来就自然多了,吃完饭接着吃点心喝茶,边聊些各自的事。杜丹经历异于常人的丰富,钱清贵则是生在当代有数的大氏族,本人亦有些本事。两人都有一箩筐的事可讲,话题没断过。
且杜丹对商事敏锐,不管钱清贵聊到何种状况,都能与他答上话。对话顺畅得钱某人心里都觉不可思议……
这……是他的妻主?
飞蛾扑火似地一头将自己撞进这门亲事,褪去命神驱策的本能,某个家伙现在开始慢慢地察觉到一点……叫作”了解”,并且因而产生更深刻感情连结的玩意儿。
那个在当代许多人婚后,甚至穷极一生,除了”名份”与”责任”外,都没触碰过的东西……
他懵懵懂懂,却莫名欣喜。
一一一、臨陣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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