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摇头,牵住他衣袖让他重新躺下。
那便说好了,昭歌可不能反悔。
只要小公爷别哭着想家就好。梁昭歌笑嘻嘻搂住他。
西苑的琉璃灯盏灭了,入夜安宁。京城夜半偶闻鸟鸣,京人早已习惯,伴着鹧鸪入梦另是一番滋味。
午夜子时,小室静谧,梁昭歌突然摸黑起身。
怎的了?祝久辞困得睁不开眼。
梁昭歌已然下了榻,声音从桌案那边传来:给小公爷的帕子还没绣完。
祝久辞一时乌云罩顶,无语撑起身子,忽而豆大的火苗在桌案那边亮起,映红了梁昭歌的面容,那人蹙着眉咬着下唇,祝久辞一看便知这人的小脾性又来了。
回来睡。
梁昭歌摇头,看向祝久辞时竟有些埋怨:都是小公爷搅扰,让我忘了绣这帕子。
祝久辞大呼冤枉,分明是这人突然抱着他去玉石庭泡浴折腾了一下午,如何成了他缠着梁昭歌不放,这人当真会颠倒黑白。
梁昭歌一人在案前坐下,全然不搭理祝久辞,自顾自低着头在暗黄灯火下掐起银针。
祝久辞有些担忧:灯火暗,伤了眼睛。
不会。梁昭歌未抬头,已然寻回落下的针脚继续忙碌了。
祝久辞拗不过他的倔脾气,只好劝他:明日回来再绣不行吗?偏要在大晚上绣,便是绣好了我也用不到。
梁昭歌总算抬头:这帕子是在祭祖大典上用的,总不能明日晨起再绣。
祝久辞拖着衾被下地,赤脚踩着华毯走过来:如何是祭祖大典用?
梁昭歌难得露出嫌弃眼神:旁人说小公爷不学无术,我以为是那人嫉妒,却不成想
祝久辞连忙阻下他,凭梁昭歌伶俐的嘴巴不晓得要把他数落成什么样子。
所以,帕子是做什么用的?
梁昭歌又绣了两针道:祭祖庄严,百官不可抬袖,只得侧立小厮拭汗。小公爷莫不是忘了?
祝久辞恍然大悟,却没有想到梁昭歌将功课做得这般齐全,一时之间也放下心来。不过瞧见外边天色昏暗,国公府静谧无声,着实忧心这人熬夜。抚上他肩膀道:随意寻一帕子来不就行了?
梁昭歌捏着银针极是自然道:旁的帕子不好看呀。
祝久辞:
果断揪着人回榻,梁昭歌打死不从。
三番两次下来,祝久辞落败。孤零零回到榻上,看着那人在烛火下穿针引线。
上好的银丝穿绸而过,泛红指尖捏着细针,一时不似人间实景,祝久辞看着朦胧灯火,迷迷糊糊滑进绸被阖上眼睛,入梦前满脑子还是那人伏案牵线的身影。
银骨炭虽是火热,但耐不住后半夜寒凉,梁昭歌绣完帕子回到榻上时已然手脚冰凉。小心与那人隔开距离才躺下,恐过了凉气给他。
祝久辞睁眼,梁昭歌吓了一跳。
小公爷还没睡?
你才回来?
梁昭歌理亏,钻在衾被里不吭声。
祝久辞翻身起来俯视他,压下威严:折腾到深更半夜,昭歌明日起得来?
梁昭歌闭着眼睛点头。
祝久辞哼一声躺下,背过去不理他。
梁昭歌小心翼翼拿指尖碰他脊背,后者摇摇身子不理他。
某人慌了,连忙取来帕子拎着一角在他面前晃。
祝久辞仍不理。
快睡。
梁昭歌可怜巴巴收了帕子躺下:小公爷不理会我,睡不着。
祝久辞气得转过来,是让他就寝又不是开茶话会,怎还需要理会不理会的!
梁昭歌解释:小公爷不理会我,便觉得周身寒凉,冷得睡不着。
祝久辞瞥眼地上烧得火热的银骨炭,晓得这人睁眼说瞎话,果断翻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梁昭歌见挽不回那人的心,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公爷若不信,便帮我捂手吧。
祝久辞正要伸手,忽然肚子上一凉,冰得他一个激灵,这人竟是把冰手贴在他肚子上!
翻身要起来,梁昭歌顺势按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祝久辞被这冬日冰块折磨得发疯,梁昭歌却全然被冤枉的态度道:昭歌没骗你吧?
祝久辞崩溃抓住肚子上的冰手,正要撒开他,却又顿住:怎么这般凉?
梁昭歌咬住下唇不说话,眸子骨碌打转。
祝久辞冷哼一声:再绣花,胭脂扣光。
梁昭歌面色大恸,失了魂一样收回手,小公爷
晚安。祝久辞满意闭眼。
梁昭歌呆愣望着榻铺失神,意识到自己的胭脂已经去而不复返,忽然破罐子破摔一把抓住祝久辞的肩膀把人扳正过来看他。
胭脂不想要祝久辞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又一凉,梁昭歌竟又把双手贴上来,还强盗一般发言道:总归胭脂已经没了,昭歌什么也没剩下,俗话讲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小公爷便委屈一下吧。
祝久辞正要骂他乱用俗语,梁昭歌忽然在衾被下蜷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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