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熄灭,小室黑暗。一抹银色月光泻入小室,案上花枝杯的影子映在在地上。花枝优雅,栩栩如生,竟真如室中有花树一般。祝久辞这才晓得梁昭歌为何那么爱这花枝杯,原来在旁人看来浮夸的装饰,实是留了这一芳丽影。
小公爷又走神了?梁昭歌不满提醒。
祝久辞喃喃道:花枝杯好看。
梁昭歌看过去,瞧见了地上影子,眼眸一时颤动,只觉惊艳。
小公爷喜欢?他问。
嗯。
梁昭歌旋身下榻,赤脚走过去。
昭歌去哪?祝久辞不安。
梁昭歌在月影前转身,指尖伸向银白的月光,在触到银华的一瞬间,指尖晶莹透亮熠熠闪光,似是点染了天上华彩,神仙临世一般。
地上那一抹花枝影子上方出现了一只纤纤玉手,忽而,指尖捏住了花枝。
给小公爷摘朵花来。
祝久辞坐在榻上看着他怔愣,那人在一抹月光下指尖点着空气,地面映出纤手折花的影子。世界美得不似真实,原来与梁昭歌相处久了,竟也被他带入了画卷。
美人拈花回来,黑暗中眸子里存了星星光亮。
咱们明日出府去查。
祝久辞眼眸颤动。
梁昭歌探身半跪在榻上,将祝久辞堵在角落。他抓住他的手,小心护在掌心。
小公爷,定能寻见的。
祝久辞忽然感到一阵心安,只觉这几日的忧思都有了着落,如今有一人全然知晓他的愁虑,温柔站在他身后给予他支撑,他又何须再担忧。若能寻到幕后人,确保国公府不再受人陷害,他以后便不必再受这忧思烦扰、噩梦缠身。
嗯。祝久辞环着膝盖点头。
梁昭歌哼一声。
祝久辞抬眼:怎
为何不接花儿?梁昭歌有些幽怨看他。
祝久辞哑然。呆愣伸手接过,痴痴捧着空气发呆。
梁昭歌忽然抱着他躺下:明日给小公爷摘真的花儿来。
*
晨光熹微,西苑鸟鸣声起。
梁昭歌坐在红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蹙眉。昨夜幼年回忆扰得他一宿未眠,终究是问心有愧,不得安宁。清晨起来一阵心悸,恍然拿隔夜茶水压下,方才路过妆台才瞧见自己眼下亦是有些发青。
他侧身小心看一眼榻上的人,见他仍在熟睡,不觉松一口气,打开宝匣取了粉妆,一点点遮去眼下青痕。
窗外青鸟飞过,梁昭歌放下螺子黛便听见床榻那边窸窣响动,紧接着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祝久辞穿着亵衣跑过来,瞧见了梁昭歌,眼睛直直显出惊艳神色。
昭歌近日怎么愈发好看了?他伸手去拨拉美人耳垂下的玉坠子。
梁昭歌侧身躲开:不是与昨日一样?
祝久辞盯着他看:有些不同,总觉比昨日看好了许多。
梁昭歌旋身起来:小公爷意思是昭歌昨日不好看?
你怎这般理解!祝久辞跳起来,刚穿上的外衣又掉了下去。
梁昭歌抿嘴笑着不说话,又温柔替他搂上来衣袖。
府内已前后查了几遍,许是没什么线索,今日出府看看能不能碰到些什么。
祝久辞点头,从他手里抢过腰带自己系上,梁昭歌看了一眼摇摇头,又拆开替他重新扣上玉带。
不是一样吗?祝久辞低头掐着腰带看。
梁昭歌:小公爷系的丑。
哪有!祝久辞怒气抬眼,瞧见美人惊艳容颜又泄了气,罢了,昭歌说得都对。
二人用过早膳便戴了幕蓠出去,衣着皆是普通人家的服饰,不缀他物,走在街上除了身形亭亭,倒也不会让旁人侧目。
国公府坐落在米市胡同西侧,占地庞大。正街宽阔,南北东西巷道四通八达,往来人烟繁杂,背面是僻静的南堂子胡同,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
二人在四处看了看,拐道去人市寻李伯。仔细对照仆从名录和几份残存的简陋画册才勉强将府上新入的仆从名单对齐。然而无论出身背景抑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祝久辞有些失落,所有的线索都表明插入国公府的探子与背后的幕后黑手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隐秘的方式交流,不需要互相知晓就能达成交易。
即便他们将府中那两人的身份查得清清楚楚,亦是白费工夫,幕后人与他半分关系也没有。
梁昭歌牵着他出去,人市杂乱,虽然是官府默认的正规交易场子,但到底买卖的是人,其间肮脏杂乱着实不堪。
虽然背后人不露面,可他总要让府中的人知道要做什么。梁昭歌道。
祝久辞停住脚步,昭歌的意思是肩膀被人猛地一拍,他转过身,萧岑笑着看他。
你怎么出来了?萧岑压低声音。
圣上虽没下旨,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公爷在国公府闭门思过,这般私自出府着实大胆。
你怎认出来了?祝久辞捏住自己幕蓠。
笑话,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萧岑引着二人进了马车,既出来了,让你看点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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