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富海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还想把手里的手机直接扔了得了。
    最终，小元宝的第一次和小伙伴的‘聚会’还是已失败告终，小家伙很沮丧，回到家里后，她的情绪都不高。
    周秀梅还以为她孙女哪里不舒服了，赶紧伸手摸摸小家伙额头，在摸摸她的后背，不烫不热，不是感冒发烧，还好！
    刚松了一口气，周秀梅接着又问尚富海：“富海，元宝这是怎么了，看着这么没精神。”
    尚富海把她闺女和朋友约好了要来家里玩的事情给周秀梅说了一声，周秀梅听完之后笑呵呵的摸着孙女元宝的小脑袋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啊。”
    “奶奶，我…”元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低落喊了一声，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
    周秀梅已经把她的小手握在了自己那双看着很显粗糙的双手里：“元宝，你听奶奶说，这有什么嘛，等明天早上，奶奶带你去你们学校门口等着，看看你那两个朋友来不来，如果来了，咱们就邀请她们来咱们家玩，你说好不好？”
    “不过奶奶只能陪你等到中午，如果她们俩中午还没过来，那咱们就得回来吃饭午休，好不好？”
    “好！”小家伙精气神马上就满值了，咯咯的笑着往周秀梅怀里钻，她觉得奶奶可好了，比臭爸爸还要好。
    尚富海双手搓着面皮，有点尴尬。
    花山府第，尚富海家南边许中友的那套别墅里，许中友正在客厅里吸烟。
    袅袅青烟随着他一吸一吐就往天上飘散开了，许中友眉头紧锁，心里很不平静。
    他上次和尚富海谈完了以后，按照他们俩当时所说的，许中友给国光新能源汽车的贷款行那边的行长很侧面的提了一嘴，大致的意思就是眼下的市场并不是特别好，银行方面对外发放贷款时一定要做好贷款的审核工作，避免一些本身就不景气的公司到最后还得要依靠贷款才能活下去！
    这话被这位行长给听到心里去了。
    按说银行和地方政府是两套体系，不存在银行被地方政府管辖的情况，可这位行长说到底还是要在博城混的，他好歹的给地方父母官一个面子。
    再说人家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不给谁谁谁放贷，就说让注意做好贷款公司的实际财务状况，这话就算透露出去，也没毛病，你甚至还的说人家好。
    然后这位行长吩咐下去了。
    他的一个指令下去，其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很快的，银行里本来有几份审核材料已经过了初审，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就因为行长的这一个命令，材料又给拿回来了，再重新看一遍…
    这一看就和之前的意见发生了分歧，像这一种再想着贷款，如果自身没有过硬的关系或者背景的话，基本就不好办了。
    而从年初开始就依靠着银行贷款过日子的国光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恰恰也在这个范畴里边。
    其他的公司可能自身之前的财务状况和银行流水都是很不错的，只是因为临时的资金需求过大或者短时间内的发展，才需要贷款。
    可国光新能源现在就快和一些日落西山的国企差不离了，它就靠着贷款给员工发工资了，甚至它的所谓的‘资金流水’一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
    没有太多的大额转入，这就难搞了，这说明了什么，其财务状况不健康啊。
    是以到了九月初，国光新能源汽车又等着银行的救济粮下锅发工资的时候，到了日子却发现钱没到账。
    国光新能源的财务方面倒也没着急，迟个一两天甚至两三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年头谁不知道有钱的才是大爷，而银行恰恰就是个有钱的。
    晚两天也不是问题，到时候发工资的时候也稍微晚两天都不是事，年初三个月没发工资不也这么熬过来了。
    可是财务的人忘了一个问题，9月15号是中秋节，有很多人都等着拿了工资去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好好陪家人过节的，或者出去玩两天。
    眼瞅着刚正常了几个月的工资发放又不准时了，刚开始还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就像财务觉得银行延迟一两天不是事一个样，在国光新能源汽车有拖延工资发放前例的情况下，偶尔的晚个几天也不算什么。
    继续等下去，又是新的一周到来，再有几天就是中秋了，今年公司里不但没提中秋节的福利发放的问题，甚至连工资到底延迟几天发放的事也没说，这一下子就有人慌了。
    可别再像年初那样，一下子三个月没发工资，他们中很多年轻的都靠刷信用卡或者花呗度过来的。
    在当时倒是一直刷卡一直爽了，可到后期账单日还钱的时候，也真是难受的要命，压根没钱还。
    这种情况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某一个晚上，有个财务部门的人和其他部门的人一块喝酒的时候，他喝大了，就有点管不住嘴了，再加上他也还没发工资，这就开始发起牢骚来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给你们说，银行里的钱一直迟迟没有到账，苏总也去找过了，可是没用…说是有什么事，我看这个月工资是没戏了，去他娘的，老子真不想干了。”这位财务部的仁兄解酒怒骂。
    同桌的几个公司同事突然听到这个说法，顿时一个个都惊了，他们可不想再经受哪怕一回那种几个月拿不到工资的日子。
    闻言赶紧问：“真的假的，我说往年中秋还发两盒月饼或者花生油的，今年连个屁味都没有。”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月饼和花生油，我真是服你气了，还是先考虑一下工资发不下来怎么过日子吧，我媳妇前几天还给我说等发了工资，她想换个新手机，卧槽！”
    “不行，这个混蛋，找他去，要是这个月不给发工资，我马上就打12345市长热线。”
    “你打那个管个屁用，他敷衍你拖上几天说调查，说解决，到最后怎么样，还不是那个熊样，啥都解决不了。”
    话题慢慢延伸开了，最后又转到了这位财务部的仁兄身上。
    其中一个人很紧张的问了他一句：“老郭，你给哥们说句实话，这个月工资真没戏了？”
    这位财务部被称为老郭的仁兄醉醺醺的摆了两下头，一脸的不屑：“我告诉你们，公司账上一笔大额的存款都没有，拢共几十万连公司的日常支出都保证不了，拿什么给你发工资，你说拿什么给你发工资！”
    “呃…我又喝多了，嗯？”老郭说着说着，脑袋一低，趴在了桌面上。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都是老朋友了，他们倒是不会做出提前走人，然后逃单或者坑老郭的举动。
    但是老郭刚才的一番话确实让他们心里都挺沉重的。
    今天本来是其中的某一个人说请客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请客’这个字眼真特么沉重。
    这个月的工资要是又不发了，从现在到下个月可该怎么过？
    话说谁又能够保证下个月就一定会按时发工资？
    这才是觉得最没有希望，最黑暗的无助的事实。
    连第二天都没过，当天晚上，这个消息就以一传二、二传三、三传万千的速度直接覆盖了整个公司的所有聊天群。
    只要你在公司的群里，哪怕平常是工作群，群内明言改不讨论工作之外的事情的群规都不管用了，不知道谁第一个发了一条‘公司又没钱了，银行不给贷款了，工资又发不下来了’的信息，然后这条信息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开了。
    第731章 一个小人物引发的变化
    但因为这一次的时间太短，再加上‘公司里没钱了，这个月不发工资’的这条信息只是在微信群或者企鹅群内传播，还并没有得到证实，这个晚上，国光新能源的很多员工也只是打打嘴炮，发发牢骚，倒是并没有引发其他的乱子。
    但当第二天上了班之后，国光新能源汽车的很多员工就不如昨天之前那样安稳踏实的干活了，一个个的找别的同事问，还有胆子大的直接找他们上级领导去问。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公司里的一些大小领导们也都有点心慌，他们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可昨晚上在公司群里疯狂转发的信息还是让他们心神不宁，总觉得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另外，他们更想知道这些话是谁说出来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好在昨晚上一块喝酒吃饭的几个人确实很要好，一个个的口风都很紧，倒是没有发生谁出卖了谁的狗血事情。
    到了最后，这个事根本就查不出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还有心思活泛的给他在财务部的朋友打了电话，可这个时候的国光新能源汽车有限公司的财务部所有人都被下达了封口令，总经办那边亲自给打的电话，遵照苏总的意思，财务部谁也不允许再胡乱往外吐露一个字，违反此纪律的人最终要负法律责任。
    财务部昨晚上和几个朋友去吃饭的老郭在今天早上看到公司群内铺天盖地的‘群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坏了，他总觉得这些话是他说出去的。
    可他昨晚上喝断片了，隐约有些印象，但记不清了。
    他也不笨，再没有人指名道姓的指正他之前，昨晚上说过什么话，他一个字都不会承认，除非当时有人直接录像视频记录下来了。
    今天早上过来后，他们财务部的经理还狠狠的批了他们所有人，老郭对其他人挨批还是很愧疚的，他现在确认了这个事是他引发的，但他不会承认。
    财务经理批评完他们，又一遍一遍的说了总经办的‘封口令’以后，就没有下文了，甚至没有单独找谁问话，老郭就知道他那几个‘朋友’并没有出卖他。
    “还好还好！”老郭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苏新河的办公室里，苏新河今天早上进公司的时候还一直笑呵呵的，好像公司群内炸锅的事他都不知道一样，一点没有公司里没钱了的紧迫感和忧愁，可等他停好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直接就爆发了。
    “啪，砰”
    刚坐下就抓起他那张红木办公桌上的精致骨瓷茶壶，直接扔地上摔了个稀碎。
    接着又把办公桌面上的一个黑色盒子抓起来给扔到了办公室墙上，‘砰砰’跳动了两下后落在了地面上不动了。
    苏新河满脸的狰狞：“谁，是谁，别让我知道了你是谁，小心我弄死你！”
    还好办公室里没有人，他的秘书刚才也发现了苏总的表情不对，很明智的没有跟进来，要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受啥罪。
    怒火爆发万之后，苏新河冷静了下来，他皱眉思索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从银行那边突然卡住了贷款还是思考，一直到昨晚上莫名其妙的给曝出来公司又没钱了，没钱发公司了，银行也不给批贷款了。
    很明显，‘这个人’肯定知道他们公司的财务状况，要不然不可能说的这么直接，那么这个人是财务部的？
    老苏也不是傻子，他亲自给财务部经理林达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林达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这事明摆着的，但他确实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风声，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对财务部门的掌控力明显差了很多，对他来说，这一点是很致命的。
    敲门，进了苏新河的办公室之后，林达小心翼翼的询问：“苏总，您找我。”
    “嗯，林经理，先坐下，我有点事问问你。”苏新河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说完后，接着去看手头上的资料去了。
    林达这心里更不稳妥了，但他还是坐下了，静静的等待着苏总忙完手头的工作。
    没多久，苏新河起身绕过了他的红木办公桌，坐在了林达的对面：“林经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苏总，我已经知道了，起先我以为这个事可能是我部门内的人给泄露出去的，所以今天早上一过来后，我就在部门内全面排查这个事情，但是很遗憾，我排查了所有人之后，都没有泄密的。”
    林达说完之后，想了想，又接着说：“苏总，这个事很奇怪，先是银行里卡了咱们的贷款，接着没几天就曝光出这个事情来，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故意的？”
    他马上先把这个责任给推出去再说，要是不推出去，甭管到最后查实了是不是他们部门的人泄的密，他这个财务部的经理到了最后都落不了好。
    但是像他现在这样，上来先自贬一顿，接着再说一说自己的推论，先在苏新河心里头落下了一颗种子，这样等到后期再去查的时候，最起码他的责任就小了。
    当然了，林达作为国光新能源汽车的财务部门经理，他更清楚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别的公司有贷款不要紧，但是人家有正常的销售流出，那是一种很健康的财务情况。
    可是国光新能源汽车不一样，太不健康了，说它只进不出也不为过，可是貔貅只进不出那是吞钱存起来，而他们公司只进不出，这是没有什么可卖的东西。
    就说他们生产的汽车吧，倒也有样品车下线了，可是下线之后哪？
    没有相关的资质，都没法正常的买卖，就下线的那几辆样品车，卖给谁去？
    公司里倒是也制定了一系列的所谓‘员工内部优惠价’，以此来促进汽车的销售和回款，但问题是没用，寥寥的几辆车罢了，能起什么作用。
    苏新河顺着他的话说道：“林经理的意思是说有人想搞公司，故意的？”
    “这话我不好说，但是去问过银行那边，说是上边加强了对贷款的审核，咱们公司因为一些审核内容不达标，被拒绝再放款。”林达说道。
    这些话，他已经给苏新河说过一遍了，此时再说一遍，苏新河并没有特别的感受。
    谁知道银行那边又发什么疯了，就像去年那段时间，因为国家政策上对新能源没有了偏颇之后，他们拿不到补助了，银行那边也直接不给他们审核贷款了。
    这种事情，苏新河已经经历过不止一回了，他倒是有了心理准备。
    “林经理，我还是怀疑咱们公司内有人在乱嚼舌根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暗中慢慢的排查一下，对接触或者进出过财务部的人都侧方面查一查，总归会露出马脚的。”苏新河说。
    林达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行，很显然，老苏不会就这么完了，他刚才那么含糊的几句话就想着把这个责任给推出去，很显然想的也过于简单了一点。
    “苏总，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林达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