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蕙性子最真,非但立刻相信了,且看白梼那样前所未见的憔悴脸色,忍不住竟眼中含了泪。
三姑娘则在旁边暗生疑窦,原来她虽不怀疑白梼曾受过伤,但偏偏在洞房后的节骨眼上“病”的起不了身,这可就不得不叫人猜疑了。
坐了片刻,慕容夫人带了两位姑娘出来,身后钗儿陪着送出了院门。
夫人便对钗儿道:“你且多留心好好照看着,回头我叫人再多请几个高明的大夫,万万不可轻视。”
金钗儿忙道:“已经派人去请宫内的太医了。”
慕容夫人一怔,然后点点头:“是不是上次太素带来的那位沈太医?”
金钗儿道:“就是他。”
夫人略略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就要走,白蕙忽然道:“我留下来陪陪大嫂子。”
“也好。”慕容夫人并未在意。
倒是白锦多看了她一眼,自个儿跟着夫人去了。
虽说慕容夫人已经严命府内众人不许随意乱传口舌,但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太素病倒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陆陆续续有前来问安之人,又有齐王府的管事奉了王爷之命过来嘘寒问暖查看情形。
白梼连着养着半月有余,仗着他的天赋异禀,整个人恢复了七八分,表面看着已然无碍了。
而这数日里,钗儿每天给他不间断地诊脉,配药,宫内沈太医也两天一到,两个人之间不必说就迅速熟络了起来,情分如同往昔。
还有一件稀奇,但凡沈世琦来到,白蕙便也会“凑巧”地来看望兄长跟“嫂子”,故而跟沈太医也一回生二回熟了。
只不过眼见白梼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他已经马不停蹄地开始在外头走动,倒也不必沈世琦这么频繁地前来看诊了。
这天,沈太医又来,果不其然太素早不知哪里公干去了。
幸而沈世琦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乐得跟钗儿自在闲话起来。
他有些惆怅地说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寒衣节了,宫里有规矩,我只怕不能常来了。”
钗儿笑道:“你若不能来,只怕有人会想你。”
沈世琦一愣,盯着她问:“谁会想我?”
钗儿不答,只向着他身后笑了笑。
沈太医回头,却见二姑娘白蕙带了个丫鬟,打扮的端庄秀丽,正笑吟吟地走了来:“快到这边儿才听说沈大人在这儿,我又来的不巧了。”
金钗儿本来先回她明明正巧才对,可见她忸忸怩怩地说这些场面话,便怕她脸上挂不住,当即噗嗤一笑,故意抬脚走开。
然沈世琦毕竟是正人君子,虽然二姑娘有意,但他却不敢造次,略寒暄几句便起身道:“既然威远伯不在府内,那我改日再来。”
白蕙面上虽有失望之色,但毕竟也是闺阁里的女孩儿,不敢多言只低了头。
钗儿正在看盆内养的一株海棠花,闻言转身,看了看两人,便对沈世琦道:“我送你。”
她陪着沈世琦出了院子,略走了几步,钗儿便道:“你怎么不多坐坐?”
沈世琦道:“瓜田李下的,毕竟不便。”
“那先前你跟我说话就不怕不便了?”钗儿问。
沈世琦苦笑:“你不是已经嫁人了么?何况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来的,正是为了威远伯的病症。”
金钗儿斜眼看他,终于道:“你的年纪也不小啦,二姐姐性子极好,生得又花容月貌,又是这般家世……不如你再想想。”
沈世琦见她张口便直接说出来,脸上竟红了:“你你……什么没头没尾的,我来府里可不是为了、为了……”
“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个,”金钗儿忙道:“你是正经人,不过我眼见一门大好姻缘在跟前晃动,所以按捺不住地想做个大媒,行么?”
沈世琦红着脸道:“你、你真是……不说了,我走了。”
金钗儿忍笑道:“你再好好想想嘛。”
沈世琦疾走了几步,突然间心里想起一件事,可这会儿再回头又怕给她取笑,于是只摇摇头,仍是快步逃也似的走了。
沈太医前脚才去,二姑娘便从门内走了出来,脸上也有些红意,她半是害羞半是失望地:“他走了?”
金钗儿道:“不打紧,以后还来。”
二姑娘绞着帕子,咬唇不语,半晌才道:“钗儿,我是不是……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金钗儿诧异:“你说什么?”
白蕙道:“我没有大姐姐善解人意,也没有三妹妹冰雪聪明,更没有你这样的容貌、还有这份能耐……我实在是、自己都未必喜欢自己的。”
金钗儿睁大双眼:“这是什么话,我就很喜欢二姐姐啊。”
白蕙呆呆地看她。
钗儿皱眉道:“二姐姐率直聪慧,从无坏心,对人一团热络,这可是别人都比不上的。比如像是我用的药,那些药自然各有各的气味,各有各的用处,难道就说一个比不上另一个?叫我说,每一样都不可或缺才对。所以你这是糊涂的话。”
白蕙听她如此比较,细想了想,竟转忧为喜,笑道:“钗儿,想不到你竟也是个会打机锋的妙人,人便如药,各有各的用处,秉性,每一个都不可或缺……哈,果然是好。”
钗儿只见她笑面如花,便点头道:“我可不懂什么机锋之类,我只知道二姐姐如今笑了,可见我这味‘药’也有自己的妙用呢。”
白蕙解开心结,人也活泛起来。加上此处没有别人,她便抿嘴笑道:“你这味‘药’何止是对我有妙用,更加对大哥哥有莫大的妙处……”
钗儿微怔,白蕙掩口一笑,才偷偷跟她说道:“你可知道,你们成亲之后大哥哥病了这些日子,外头都怎么说?”
金钗儿茫然道:“说什么?大概又是胡传些有的没的吧?”
白蕙还没开口,脸颊先绯红了,然后她凑近金钗儿耳畔,低低道:“我听人说……外头都在传,说是、新媳妇太过磨人,所以大哥哥才给……”
还没说完,她已经羞得脸上通红了,又故作正经道:“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他们的话。”
金钗儿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这床笫之间的事情是很耗精费神的,所以有很多纵/欲过度的男子,便容易显出一副体弱不支、给掏空身子的情形。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跟白梼也会给这样编排。
金钗儿觉着好笑之极,便哈哈笑道:“是吗?我真有那么大本事?这些人可真会乱说,他们未免高估了我,而也太低估白大哥了嘛。”
她本是心无旁骛,意思是赞白梼的身体很好,绝不是那种因纵情个两三回就会给掏空的体格,但却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之中的别样之处。
白蕙见她丝毫羞涩都无,反而笑的这样开心,又“大言不惭”地说出这话,一愣之下,更是两腮通红暗暗跺脚。
两个人正在说笑,白蕙突然看到凤枕从前方走来,换了往日,她只怕要即刻低头避开,但如今已然想开,便不再故意躲闪,只坦坦然然地向着凤枕行了礼,这才从容告辞。
二姑娘去后,金钗儿本要回去,可见凤枕脸色不太对,她立刻想起在外头的白梼:“怎么了?你从哪里来?是有事么?”
问了这几句,又补充:“白大哥怎么样?”
凤枕的唇动了动,虽然没有说出话来,但偏是这种欲言又止山雨欲来之感,更加让人惶恐。
“白大哥难道……”钗儿上前握住他的袖子。
“不是太素!”慕容凤枕见她着急,这才忙澄清了一句。
一听说不是白梼有事,钗儿的心才从狂跳慢慢地归于平静。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问:“那到底是怎么啦?”
凤枕咬了咬唇,脸色仍旧很凝重:“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要答应我,不要着急。”
金钗儿因听说跟白梼无关,已经放了心,可看凤枕的神情仍是凝重的可怕,她的呼吸突然又凝滞起来。
“是、是谁?”
“是、”凤枕垂头:“是十四弟。”
金钗儿的耳畔嗡地响了起来,身不由己地问:“十四哥怎么了?”
凤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峰皱起,将脸转向旁边。
他竟不忍回答。
第59章 入宫
十四已经死了。
——这就是慕容凤枕不忍出口的事实。
但他知道不该瞒着金钗儿, 因为她迟早是会知道的,此刻的隐瞒,不管对钗儿, 还是十四, 都极为残忍。
而金钗儿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急怒攻心。
还没来得及细想,甚至还没有去相信凤枕所说的话, 眼泪先打湿了脸颊,那是本能而已。
她自己甚至都没发现。
金钗儿同样没发现的是, 虽然她不信这消息, 但她又很知道凤枕绝不会跟自己说谎。
“他在哪儿?”她勉强从所有混乱的思绪之中挤出了这一句:“他现在在哪儿?”
凤枕说道:“你现在见他也无济于事……”
看金钗儿的脸色难看, 便又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蒙在鼓里, 但也不愿你因而莽撞行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你已经嫁到了白府,如果你想给十四弟报仇而冲去东厂的话,朝廷追究下来, 连白太素也脱不了干系。”
“这会儿、你竟然跟我说什么干系?”钗儿睁大双眼,哑声叫道:“我问你十四哥在哪里!”
凤枕咬了咬唇:“听说已经给东厂埋了。”
“埋……埋、埋?”金钗儿几乎不懂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她厉声叫道, “不可能!我要见他, 我要找到十四哥……”
她闪身着急往外, 凤枕一时竟没来得及拦住, 忙纵身上前要拉她回来, 恰在此刻, 白梼从外回来了,正好将金钗儿抱了个满怀。
自从亲自出手救回了白梼之后,十四好像除去了心中的那点郁结。
他不再纠结过去不放, 也不再嫉恨白梼。
虽然仍是放不下金钗儿,但他很清楚,此刻对钗儿而言,白梼是她不能失去的人,但是他……也毕竟曾是她最信任的十四哥。
这份情谊,无法取代。
十四知道自己是狠不下心来亲手害死白梼的,因为就算白梼的生死跟他无关,但他不得不考虑到金钗儿的意愿。
他试过了,也看到了结果。
最终他决定放弃,心甘情愿的。
只是东厂不会放过他,所以十四决定离开京城。
但在离京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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