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
    孟凡盯着三长老的人头，却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咱们之间的事没完，你没想着跟我完，我也没想跟你完，你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到那时候，应该就是一个了断了……”
    呯！
    孟凡猛地抬起手掌，向着人头一按，那人头顿时碎成了一滩肉泥，里面有红线不断蠕动着。
    “小萌，快些。”孟凡再次坐好，“待会儿你有大餐吃了。”
    小萌莞尔一笑，这次的笑又有些像茴香了，她随即将自己的手掌和孟凡的手掌叠放在了一起，有无数缕的红线从他掌心蔓延出来，渗透进了孟凡的身体，包括藏在孟凡手腕上的那些，也被激活了似的，蠕动着钻进了孟凡的身体。
    小萌闭上双眸，身上有诡异的波动扩散。
    在旁护法的解人意，目光在小萌身上流离着，像是看痴了，没想到孟凡除了他之外，还找了一个帮手过来，竟长得如此……迷人。
    良久之后，小萌收回了手，缓缓吐出一口幽兰香气，冲着孟凡点了点头。
    孟凡感知了一下身子，再无异状，正要站起身来，小萌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他摇了摇头，而后小萌握住他手腕，将一缕缕比之前更为鲜红的红线注入了孟凡的身体，而后才笑着收回了手。
    “孟兄，接下来该我……”
    解人意见孟凡没事了，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屋子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叫声就低沉了下去。
    听声音是那小男孩发出的。
    “娘亲，不要，他是小芋头，是弟弟啊！”
    女孩的哭喊声也随即响起。
    孟凡向解人意递了一个眼色，解人意快步冲进了房间，看到了触目惊心一幕，那脸色惨白的病女人，正将男孩按在床上，双手死死掐着男孩的脖子，女孩在旁拉扯着女人的胳膊。
    男孩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挣得大大的，有泪水顺着眼角不停流下。
    他或许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娘亲为什么突然要杀了自己！
    “孩子是无辜的，你想不明白？”解人意没上前阻拦，只是站在一旁看，“要不要我帮你？我来动手的话，孩子就不用如此痛苦了。”
    他和孟凡一样，已经知道女人和三长老之间的恩怨。
    女人应该是在屋子里瞧见三长老死了，想掐死三长老的孩子，和往事彻底做一个了断。
    “我……我……”女人收回手，瞧着自己青筋突兀的枯瘦双手，“我知道，什么道理都知道，可是我……我……恨啊！”
    “你也下不了手。”解人意走到床前，抓住了女人的手腕，轻声道，“你的恨已经到头了，该放下了。”
    话虽是跟女人说的，也是跟他自己说的。
    死者已矣，生者还得好好活着，用力活着。
    “收拾一下东西吧！然后离开这里。”解人意松开了女人的手腕，“……你还记得回家的路么？”
    女人茫然着眨了眨眼睛，而后低头瞧着洒进屋子的月光，片刻后张了张苍白的嘴唇，答非所问道：“师兄死了……”
    女人又将目光瞧向了女孩，颤抖着伸出手，捧住了女孩的脸：“师兄还活着……”
    解人意在心头叹息一声，正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想要安慰一下神智分明有些不清楚的女人，却看到男孩从床上滑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之后，钻到床底下，拎出一个包裹来，涕泪俱下道：“娘，芋头知错了，再也不吃呼延伯伯的糖果了，呼延伯伯不是好人，他打娘亲，咱们走吧，和姐姐离开这里……”
    男孩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大声道：“姐姐说了，月是故乡明，姐姐也说了，这是娘亲说的！”
    男孩的话似乎是重重的击中了女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女人身子颤了颤，将手伸向了男孩：“芋头，过来！”
    男孩一手拎着包裹，瞧着女人的手，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
    解人意吸了吸气，将男孩抱到了床上。
    女人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抱着女孩，三个人的头紧紧挨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你们快一些，留给你们离开的时间不多。”解人意不忍再看这让人心痛的一幕，转身离开了屋子。
    走到院子后，解人意惊讶的发现，三长老的尸体竟然变得干巴巴的，像是一根枯柴也似，而那个美丽女子也已经不见了，只有孟凡在院子里站着，背对着他，瞧着门口。
    “都死过了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孟凡没有回身，轻声道，好似他已经看到了解人意湿润的眼眶。
    “看不得小孩子哭。”解人意苦涩的笑了笑，“一看就想起我老子打我的时候了。”
    “你想带走那一家子人？”孟凡又问道。
    “你又不管。”解人意埋怨道，“最起码我得把他们娘仨带离十八重山。”
    “也好。”孟凡点了点头，“听其故事，他们应该是跟着三长老一起来到这里的，应该能和你顺很长一段路。”
    “但是，解兄。”孟凡沉声道，“出了这档事，你必须尽可能快的离开十八重山，尽早的回到凌云宗，然后等着我的消息。”
    “明白。”解人意应了一声，递给了孟凡一样东西，扭头走进了屋子。
    那包裹显然是女人早就准备好的了。
    她也应该早想着离开这里了。
    不多时，解人意便带着母子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女人瞧了一眼三长老干枯的尸体，突然跪在了地上，并不是跪三长老的，而是跪向了西北方，哽咽道：“师兄，呼延连波死了，你安息吧！安息啊！”
    咚咚咚！
    女人又挪了挪身子，冲着孟凡用力磕起头来，还拉着两个孩子一起磕。
    解人意下意识伸了伸手，想要扶母子三人起来，却是又收回了手，让他们道谢吧，毕竟他们……没能力还孟凡的情。
    带着女人离开时，解人意突然回头问孟凡：“孟兄，欠你的钱还用还不？”
    孟凡噗嗤一乐：“一码事归一码事，再说你以后还会缺钱么？”
    “这倒也是！”解人意也笑了笑，“孟兄，再会！”
    “再会！”孟凡点了点头。
    解人意带着娘三，也带着孟凡对他的某个秘密承诺，踏着月光走了。
    孟凡低头瞧了瞧手中解人意方才递给他的东西，低喃道：“好戏要开始了……”